“你刚才问及我他的死因?”相故衣深吸了口气,猛然反应过来,扬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有人加害于他?”
姬洛犹豫片刻,遂颔首以示,将瞳洞中吕秋书信和董珠所写天都血书一并交代。听过后,眼前那穿着比野人还野人的男人,顿时就是一阵歪骂:“妈了个巴子!看我不杀上天都,替隋兄弟讨个公道!”
相故衣气得一脚踹穿了用作寝卧之地的粗树干,姬洛顺手把碎屑捡来投到篝火中,火势迅猛,扑腾一阵后静得只剩潮湿的枝干爆裂的噼啪声。
毕竟活了好几十年,相故衣也不是百般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撒了撒火后,也算是沉静下来,拿长竿子敲了敲地上的卵石,道:“还有功夫拾柴火,你这小子怎么不开窍?”
先前他心头打算是可出去可不出去,对爨羽的舍身还只是报以赞许和敬重,这会子是不出去也得想法子出去,生死恩怨全系在这小姑娘的身上,顿时另眼青睐,再看时哪还是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分明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因而生了讨好意,赶忙冲姬洛使眼色,压低声音道:“人家就巴望你过去扶一把。”
姬洛回头,爨羽却好像窝了气,故意把脸别开,自己按着伤口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独自坐到一边,皱着一张小脸。
“痛不痛?”姬洛走到她身前蹲下,将她手拉过来,送到嘴边吹了吹。爨羽本来想趁机发发脾气,可瞧他这么温柔,心头又高兴又难过。高兴是他对自己无微不至,难过是两人终究如云泥之别。
“喂。”爨羽难得没有叫他的名字,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垂下眸子,盯着近旁在风中飘摇的火苗,“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叫隋铁心的人是谁?他……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姬洛摇了摇头,不想她被卷入诡谲的漩涡之中,遂并未多做解释。
“好啊,你不说我也能听出来,我又不是傻子,只是想听你说说话罢了。”爨羽却把手抽了回来,往腰间一插,气势活似个霸道凶蛮的大娘子,可语气却更像一般撒娇作态,“我……我是说如果,你们找到了杀人凶手,你们会怎么办?”
少年霍然抬头,一双深邃的眸子略带考究。
爨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又瞧他一声不吭,顿时手足无处安放,左右抓耳挠腮,磕巴解释道:“我……我是担心你们一生气把天都教给灭了。”
“半大点儿孩子就是爱痴人说梦,天都教哪是那么容易灭的,就我和他?你也太不把九族当回事了。”相故衣把手往脑壳上一托,背靠大树闭眼插上话来,“何况你相叔我,纵贯南北,那可是爱憎分明,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谁出来受着,没必要恶毒到灭人家满门,否则我和那些恶徒猪狗有什么分别?”
爨羽紧张地瞥了姬洛一眼,见他又再度展颜,心下长长舒了口气,一路跟他到背风的地方,就着草叶铺就的卧榻休憩。
夜来多悲,那相故衣还兀自陶醉在往昔风云里,啧啧念叨:“天都下辖九族虽常年窝里斗,看不惯自己人,但大难临头却没有各自飞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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