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两指将桌前灯烛转了转,火苗在风中脆弱渐微,他信手拿起镊子挑了挑灯花,复又叹了一声:“不知是有人想故技重施,蹈晏家之覆,还是借此引乱,另有阴谋!”
“姬洛,咱们不在江陵停歇了,直接去云梦泽帝……哎哟!”楼西嘉霍然起身,口中掷地有声,可将将说到点子上,她一脑门顶上了狭隘的船篷,磕了个实在,只来得及“呜嗷”喊痛,伸腿一脚将桌子抖到了船尾艄公的屁股下。
白少缺和姬洛相视一眼,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后者挑起帘子,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艄公道:“丈人请坐!万事有序,欲速则不达,如今更深露重,小心方驶得万年船。”
“哎呀,不累不累,我在这江上行船渡人已有四十载,风雨熟稔,莫说黑黢黢一晚上,便是水底下生起蛟龙,翻起滚浪,我也能安稳送你们几个到龙门。”老艄公谢过姬洛好意,心头无比开怀,当即呼喝来二三川江号子,平江水阔,两岸青山上竟有猿猱长啼,夜鹄相鸣。
楼西嘉捂着头瞪了白少缺一眼,当中就属他笑得前俯后仰:“不许笑!不许笑!你再笑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至此,这“小妖女”可算又活了过来。
那白少缺连声保证不笑了,可瞧楼西嘉方才那一撞,本就有些凌乱不整的发髻登时更是张牙舞爪,仿若头顶鸟窝摇摇欲坠,偏四下没个菱花镜,楼西嘉人还不自知,大摇大摆盘膝坐下。
他嘴上憋笑,忙往姬洛跟前凑,拉着人质问道:“是不是你点了我的笑穴?不然我怎么停不下来。”
“是啊。”姬洛抿笑闭眼,两指悠悠往他身上一穴撞去,白少缺当即在舱内滚了两圈,笑声便是江心上前后两里也可闻见。
老艄公在船尾掌竿,闻声亦不由舒坦,捻着胡须也慢悠悠大笑三声,叹道:“老咯,这些年生还不知道能顶几年活,还是小娃儿些好啊,人生才刚开头,不晓得天高地厚!”
见白少缺被制,楼西嘉上前狠踹了两脚撒气,却没想到被他趁机扣住手腕一拉,拉倒了怀中,红袖一揽,将她圈了个实在:“你……好啊……你俩和着伙来骗我!”
姬洛忙捂着眼睛,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口中念叨:“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去你的!”楼西嘉挣脱,朝白少缺推了一把,退回坐垫前整了整衣衫,抄手不语。
白少缺也坐直身子,用手托着腮帮朝她撇开,口中虽无笑弄,一双桃花眼含笑如十里春风,悠哉道:“西嘉,你看,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有可能身不由己,但唯有哭笑,从呱呱坠地到身故西归都是自己的。”
楼西嘉默了一会,转头搬来一小坛酒往脚边一放,冲二人拍了拍酒瓮的顶花。白少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还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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