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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一时愁云惨淡,刘女官来给她送药时,三句话离不了王上,五句话离不开国家,她对高念说:“国家南北皆有虎狼觊觎,你是高句丽的公主,必要的时候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那时,高念是温室里养出的娇花,还不懂女官话里的深意,不过,却能隐隐从她的语气里读出,命运飘摇的味道。

刘女官也兼任教习,听说以前是大户出身的小姐,读过学,不知为何没入宫成为娘娘,反而做了个寂寥一生的女官。

高念喝完药没有睡意,不肯歇息,她就讲过去的故事,讲燕国的慕容皝,如何火烧丸都城,讲王上派遣亲王为使臣,前往燕国龙城,如何低声下气俯首称臣,燕国才归还先王的尸体和被劫掳的王后。

讲燕国太原王慕容恪,如何攻无不胜,轻取南苏。讲王上如何依靠燕国授封爵位,憋屈地做个乐浪公,直到秦灭燕国。

“恨归恨,可燕国灭了,中原换了谁不是主子。”

刘女官的话让高念觉得格外沉重,好多事情她都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可唯独这一句,她记得很清楚。从那一刻起,高念忽然厌倦了平壤的生活,厌倦了公主的尊位,厌倦了自己沉疴病体,厌倦对生活的向往。

如果她是个男儿,也许能披甲上阵,若她生得康健,也能和亲换取邦交,可是她只是个病人,什么都做不了。

刘女官拉上被子走了出去,高念睁着眼睛盯着梁上的横木,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公主快逃!快逃!百济人向北来,平壤城就要失陷!”

高念是在小侍女呜咽啼哭声中惊醒,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刘女官已经一把将她抱起,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身上。她像个提线木偶,任凭女官摆弄,不哭也不闹:“父王呢?”

近卫破门而入,站在公主的身后。刘女官犹豫了一瞬,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避开高念灼热而楚楚动人的目光,高声吩咐:“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连拖带拽也好,抗抬背抱也罢,立刻把公主护送出平壤!”

“那她们呢?”高念终于感觉到一丝紧迫的慌张,目光不由落在跪地的侍女身上。

刘女官冷漠地甩开她的手:“她们必须跟我走。”说完,她拿起榻边金丝楠木架上的宫装,披在自己身上。

侍女哭得更大声,仿佛这里不是寝宫,而是丧堂。

高念想起了刘女官曾经说过的话,作为公主,必要时候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平心而论,她并不想被掳去百济王都居拔,不论是作为俘虏,战利品,或是敌国公主。

刘女官背身而立,敦促侍卫将高念粗暴拉走,高念挣扎,她侧身回头,终是不忍:“你不是问我怎样才可以离开吗?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如花的岁月都埋在了宫墙中,女官的声音很轻,透着无望的苍老,以及一种生来的倔强与孤高,仿佛她才是生在平壤王城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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