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叙当然察觉到她的心痛,自然也不好叫女孩子花钱,于是取了足数给她,笑说着:“不至于吧,舍不得大可不买,好了,你且宽心,就当是见面礼。”
“你懂什么。”郭滢亦不忸怩,快手拿了钱,才算消了气。
黑炭虽不值价,但几箩筐下来也不见少,斩家堡现今虽是富余,但堡中人多是苦农出生,对小辈钱财管得严,月例不多,也养不出大手大脚,而郭滢这般十来岁的姑娘,稀罕玩意儿,胭脂水粉,想买的多,月初才刚见头,便去了一半,自然会心疼。
但东西采买,却不后悔,她郭大胆素来嚣张,原则是好事得做,不过是让旁人吃亏,不过谢叙是她请来帮手的,自然知道求人服软的道理,这才没明里霸凌。
郭滢一边数钱放荷包,一边断断续续道:“你看那老翁穿的鞋,底子都破烂了也舍不得扔,说明走了很远的路才赶来,极有可能是听说燕都人旺,才来碰碰运气。炭木取自山中,山里气候湿寒,可燕都平野这个时节雪已经化了,眼看着热得快,没赶上倒春寒,家家户户备炭少,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最重要的是,”郭滢停下脚步,揪着一撮谢叙的衣裳,“你跟人家说了那么久,到头来又不买,不是耽误人家生意吗?”
谢叙恍然,尤其是说到山中取木的时候,脸面实在有些挂不住,这燕都附近多是平野,那一双腿走的路,光是心里丈量一番,便也觉得疲累。
“是我的不是,我还真没想得那么细。”从前他只觉得,没有气势武功,装不成高手,好歹靠着市井那几分观察,能扮一扮平民,可眼下,怎么做怎么漏洞百出,谢叙嘟囔一句,忽又问,“所以,打我入城,你就知道?诶哟,你也是,姬哥哥也是,怎地都能认得出我来。”
郭滢笑了,抬起下巴看人:“见过你真容,想再迷惑人就不易了。如你这样的,一看便是家世清白,富贵有余,本性改不了,这就跟我们土农民,往哪儿一站,都不是大家闺秀的料!我承认你易容术精湛,不过空有其表,你站着不说话,当个桩子没人识别得出,可一开口,嘿嘿,我且问你,五谷分别长哪般?麦子几月收?稻米几月熟?什么草织的鞋最耐穿?燕都的挑夫一般开什么价?”
闻言,谢叙点头如捣蒜,抄着手,老实巴交听着。
郭滢看他那一脸纯善,忽然多了一分为人师表的热忱,也不怕把话说开,只告诫道:“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我记得红缨姐姐曾说过,人做自己才最真,扮别人最假;说出的假话最容易信的是自己,别把所有人都当臭傻蛋!”
和形形色色的人说话,会得到不同的启发,姬洛虽也曾如此点破,却没有郭滢说得直白,这话糙理不糙,谢叙顿时如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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