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厚重的木製樓梯,一路去了二樓。
走廊盡頭陽光最好的房間裡躺著一位同樣滿頭銀髮的老人,聽到有人進房來,也只是轉了轉眼珠,看上去是一點都不能動了。
房間裡有淡淡的藥味,鬱南這下明白了爺爺身上的味道是從哪裡來的。
原來爺爺說的奶奶身體不好,竟然是這樣。
奶奶是中風。
神志是清醒的,卻連手指都抬不了。
鬱南走過去,奶奶的眼淚正不住地流,他莫名也啞了聲:「奶奶。」
奶奶眨眨眼睛,又轉向爺爺。
爺爺這才佝僂著腰,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知道了,我這就拿給加加,你不要急,唉,你就是個急性子。」
那絲絨盒子裡放著一個圓形玉吊墜,通體溫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為這,你奶奶怨恨了自己半輩子不得解脫。」爺爺濕著眼睛,「臨了,也算是一樁心愿了了。」
鬱南接過來,拿在手中摸索。
他說不出心中到底如何滋味。
「當年你媽媽要臨產之前,算命的說你有災,你奶奶去寺里給你求的。」爺爺說,「因為遇上吃齋日,就耽擱了幾天回來。」
「還沒人跟你講過你怎麼丟的吧?」爺爺想起這一茬。
鬱南搖搖頭。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撿來的,那麼相對的,他肯定是被遺棄的才會被媽媽撿到,可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麼回事。
在爺爺的講述下,陳舊的往事被翻開。
嚴慈安,也就是嚴思危和他的父親是一名腫瘤科醫生,手上有一位病人。那位病人一經發現惡性腫瘤還是早期,家人抱的希望很大,誰料惡化得遠超所有人想像,最終不治身亡。作為主治醫生,嚴慈安經歷了那個最嚴重的一次醫鬧,被潑糞、寄花圈,拉橫幅,所有罪責都擠在嚴慈安頭上。恰逢小兒子出生,消息不脛而走,有人為了要挾嚴慈安,溜進育嬰室將鬱南抱走了。
結合郁姿姿的說法,當年他們話劇團下鄉表演,在火車上撿到鬱南,那時正是三月十日。
偷走鬱南的人是在被通緝的時候慌忙扔下鬱南的,按照他的供詞,警方一路查下去,沿著那條線路尋找嬰兒。事實證明的確有人曾報警說撿到嬰兒,當地警方不作為,說棄嬰要放進福利院,那對夫婦便將嬰兒帶走了。
郁姿姿夫妻倆去了鄉下表演,通訊中斷,半個月後便回到了千里外的霜山。
於是嚴家苦苦沿著原來那條線尋找無果,這一分離就是二十年。
奶奶回來時,鬱南已經丟了。
她這二十年不斷自責,若是不在寺里吃齋,而是早一點將開過光的吊墜送回來給鬱南戴上,那麼這件事可能就不會發生。
「封建迷信要不得。」爺爺拉著奶奶的手,「你看,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加加這不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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