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嘉良沉默地听完了老板声嘶力竭的控诉,不断点头,嘴里附和上几句,面上带上了完美的微笑。她不会去争辩,也不必争辩。她已经想起来了。温莎公国的自由和学术发展是只针对自由民和贵族的,尽管温莎公国另一项重大的举措是第一次从庄园主和工厂主手中解放了奴隶,但奴隶的地位并没有得到提升。可这也不能成为对温莎公国和教院加以批判的理由,因为在温莎公国成为温莎帝国之后,庄园主和工厂主卷土重来,奴隶数量一堵达到了人类历史的巅峰。她朝老板诚恳道谢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说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她慢慢走回了自己方才停留的地方。远处,脏兮兮的孩子们在护城河边缘戏水,活泼欢快的笑声划破了天空。“那个老板错了吗?”柏嘉良望着他们,喃喃自语。她摇摇头。他并没有真正做些什么伤害到那些贫民窟里的人,或许从骨子里的歧视算是某种伤害,但个人也不应当为其所成长环境带来的固定思维而付出代价。那是温莎公国错了?好像也不至于,教院已经做了很多了——解放奴隶,努力通过各种手段避免直接产生的歧视。尽管态度高高在上,但他们至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解开了奴隶枷锁的政权。那是那些可怜的人做错了?哈。柏嘉良静静思考了许久,骤然叹了口气。“这就是历史。”这只是一个历史进程。她做不了什么的。她或许可以给迷茫的秦唯西带去一个故事,但她无法给所有可怜的孩子带去美梦。“别站在这里了,”她对着自己低语,“要么回去,要么……去看看?”她又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市民”去贫民窟并不算多麻烦,只需要穿过护城河上的路障,过桥,然后拐弯,穿过几根歪倒的公告牌,跨过破破烂烂的铁丝网,就能来到地上布满淤泥和脏水的贫民窟。窝棚里的人看见有人来了,有的兴奋极了,忐忑不安地在道路两旁挤成一团,互相推搡着;有的则惊惧地往窝棚里缩了又缩,躲在阴暗处,害怕地往这边看。“女士,美丽的女士,”终于,有个发丝泛黄而微卷的小男孩赤着脚从人群中跑出来了,用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腔调,尖着嗓子,“您是需要仆人吗?我识字,会做算数,我还会养马,我肯定能把您的马养得油光水滑的。”柏嘉良微微蹙起眉。这个男孩布满雀斑的脸上满是骄傲,抬头挺胸,似乎觉得他一定能将自己推销出去。是的,推销。像是某件商品。“你会识字,会算数,”柏嘉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那你怎么不去当个什么学徒呢?”男孩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女士,您可别开这种玩笑,我太蠢了,要是去当学徒只会砸了老板的招牌的。”他眸色又黯淡了些,“而且也没有人想要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孩子。”柏嘉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沉默了会,又问。“你家大人呢?”“我爸昨晚去世了,”男孩骄傲的神情终于彻底破碎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某种无助,“我还有两个妹妹,她们还小,捡垃圾是没法养活她们的。”于是他又用那种破碎而期待的目光望向柏嘉良。柏嘉良静静思索着,并没有做出回应。因为她还看见了男孩身后的无数双期待的眼睛。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或许能帮上一个,但又能帮多少呢?而且……将这个孩子带入市区,等自己离开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结局?没有准备好之前,她不能轻易许诺。“……你家大人去世之前,有没有什么愿望?”她温声问,伸手,想要摸摸男孩的头。男孩吓得弯腰躲过,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呼吸都急促起来,小脸发白。柏嘉良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示好的行为对他来说过于惊悚。于是她收回了手,挑眉,示意男孩继续说。“我爸去世前……”男孩依然惊魂未定,喘了好几口气,低声说,“他想看一看贤者大人。”柏嘉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我爸说,贤者大人是大好人,”男孩咬了咬唇,“要不是她,我们现在还过不上这种好日子。”柏嘉良撑着膝盖站起来,眺望着远方蜿蜒的窝棚。她觉得讽刺,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恍惚之间,围着她的人一下跑远了,包括和她交谈的那位男孩,像是羊群看见了狼,避之不及地瞬间散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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