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阿娘的病怎麼樣了?」
「我帶阿娘從蜀中來此,便是找馬先生看病的,只是她這病,怕是馬先生也治不了了……」男子嘆了口氣,「不過,還是得感謝你的過所,要不然我們也到不了這裡。」
「我本意是想……」
「寶兒,阿娘不會同意的。自從她在綠竹院裡砸了聽風,這麼些年,我再未見她碰過琴弦。」
「伯牙破琴絕弦?」
承道一怔,這麼多年,他倒從未想過此節。
「不管怎麼說,我想見見干阿娘。」萬寶又道。
在鄴城驛站,萬寶見到了闊別多年的干阿娘。
她已經從印象里那個清秀貌美的娘子,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跪下行禮,依舊喚她「干阿娘」。
清操望見萬寶,顫顫地撫著他的頭,回了一句:「寶兒。」
「您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清操笑了笑,「平凡且充實,每天都有事情做,挺好的。」
連年戰亂,即便蜀中也未得倖免,及至近年,局勢才漸漸平穩下來。
是故萬寶以為清操的回答,不過是寒暄後的敷衍,直到承道取出一大摞書籍,他才明白干阿娘所言非虛。
「這是我多年來整理的古代曲譜,我寫的關於樂理琴技的書。」清操解釋道,「還有一些上古樂器的製作方法……我希望後人能看到它們,華夏禮樂不能失傳。」
萬寶聽完連連點頭,「新朝初創,天子正在重定雅樂,廣羅天下曲譜,製作上古樂器,干阿娘所贈,對我如寶似珍。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他瞥了眼承道,承道對他擺了擺手,他卻依舊道:「我想請干阿娘到大興宮,給北征突厥的將士們奏一曲《蘭陵王入陣曲》。」
不管承道說了多少次,老鄴城已經燒沒了,母親仍舊固執地要回故地遊春。
承道無奈,只得雇了牛車,與寶兒一起,載著清操北上。
那座恢弘雄偉的鄴宮早已化為焦土,連帶著旁邊的戚里,也成了一片廢墟。
承道看著眼前的一切,憶起童年往事,不禁紅了眼睛。
他擔心母親的身體,便偷偷朝清操的方向看,發現她倒很平靜,只是靜靜地看,眼中也無淚水,這才稍稍放心。
牛車行至漳水,清操忽然用沙啞的嗓音道:「慢一點。」
因久無人煙的緣故,河邊野草茂盛,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終有簇簇桃花湧入窗來,繁花似錦,迷了清操的眼睛。
「漳水畔的桃花果然很美……」她閉上眼睛,嗅著花香,聆著鳥鳴,嘴角綴上一縷不易察覺的微笑。
車在一座殘敗的寺廟門口停了。
承道伸出手,攙扶著清操走下牛車。
「北……什麼寺?」他看著那折斷的匾額念道,「母親不是從不參佛嗎?」
「是北宣寺。」清操淡聲道,「北宣寺的梅花是鄴城開得最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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