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頓時感覺上一秒他眼睛瞎了,才能從這個猛貨身上看出羸弱感,要知道初三那年,這位彪悍得要命,沒幾個人敢惹他。
「果然啊,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你……」李宥的聲音忽然停止,「你知道你爸和你後媽搬家了嗎?」
「知道。」
蘇恕臉色微不可查得一變,眼裡的沉鬱和厭惡稍縱即逝,快得讓人看不出來。瞥到李宥面露疑惑,他立刻垂下頭,略長的額發擋住了外露的情緒。
元旦他還回去看了一眼,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和你爸的關係還是之前那樣?」
李宥遲疑問道,而蘇恕看著他沒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睛卻悄聲地挪到窗外。
今天是個大晴天,太陽光落在積雪上,襯得遠處白茫茫一片。他小時候的房間也能看見冬日的落雪,只不過那時候的他沒現在這麼好命,能安穩地坐著吃東西。
李宥不了解他家的情況,只知道他有個後媽和不作為的親爸,要不是趙蘭被蘇閎剛打了一巴掌鬧得大了,大家都還以為蘇閎剛是個老好人。
就像他小時候經常聽說的話,你爸是個體面人,怎麼就有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兒子?
這幾句話蘇恕聽得耳朵都磨起繭子了,最後他乾脆順了他們的意。往後幾年,在街里鄉親看來老蘇家的兒子愈發得不學好,打定主意和老蘇唱反調。
在外人面前蘇閎剛是廠里的會計,不賭不嫖,還有著體面的工作,任誰看來都是個挺講究的人。
可誰又知道他在家經常把自己親生兒子打得好幾天下不來床,蘇閎剛打完人還顧忌臉面,不願意帶孩子去醫院。
要不是怕出人命,估計連消炎藥都不會給。
在蘇閎剛沒二婚前,蘇恕在無數個夜裡躺在那個狹窄的房間,房門沒有鎖,因為他知道脆弱到一道門鎖攔不住暴怒的蘇閎剛。
蘇閎剛在家脾氣並不好,十歲出頭的他和中壯年的蘇閎剛沒有可比性,典型的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不想挨打不想疼只能安靜地躲在房間裡,把皮|肉上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往下壓。
等他好了些就往他姑家跑,他姑看到他身上的青紫痕跡,他就騙他姑說。
是和學校里的人打架打的。
蘇恕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告訴他姑發生了什麼,姑姑拉扯林宣已經很辛苦了,他不想兩家因為這個事情再發生爭吵。
更何況,十多歲的他對於誰來說都是個累贅,他身無分文,年齡還小,思來想去好像只有早已消亡的血緣關係讓他能在蘇閎剛少有的「恩賜」下殘喘著苟活。
李宥說了一堆話,一轉頭看到蘇恕雙眼放空地盯窗外,他用力拍了下真皮沙發,「想什麼呢?我說的話你又當耳旁風。」
突然響起的聲響讓蘇恕回過神兒來,他緩了一會兒,脖子往衛衣內里蹭了蹭,不走心地回應,「聽見了聽見了。」
他想起一遍李宥的話,說來說去還不是蘇閎剛對他不滿意,蘇閎剛那樣的人不會明說,只會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做給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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