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一式，都要與她過一二方確認是好是壞。

這日是修仙界的驚春日。所謂驚春日，便是第一道春雷響後的第二天，大家定要歡聚一堂，互道平安，取安然渡劫之意。

無論颳風下雨，都要出門走一遭，讓別人看到你安然無恙。

關月荻從不過驚春日，在這回憶里，卻陪蕭塵青度過了50個驚春日。

驚人的數字。

今年的驚春日下著小雨，他偏要拉她出來。

正清門正中央，那棵尚未長到遮天蔽日的鳳凰木篩去了細密的雨滴。

二人躺在樹幹上，關月荻犯春困了，眼睛睜不開，撐著頭眼看就要睡著。

一旁的蕭塵青輕笑一聲，湊過來望著她：「阿鸞，你為何遲遲不加入正清門？」

彼時的蕭塵青還認為正清門是全修仙界最好的去處。

關月荻默了默，睜開眼：「我不加入任何一個宗門，總有一天，我會建立自己的宗門。」

「好！」他起身仰著頭，滿眼期盼，「若有那一日，我定把我的家當全拿出來支持你。」

是是是，你會的。

關月荻無奈搖頭，翻身小眯一會兒。

蕭塵青今日一身紺青長袍，天青色的耳墜在這陰雨天卻恍如夏日晴空。

他悄悄湊過來，與她身上氣味相似卻又不同濃郁的梅花香溫柔包裹著她。

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指節，親昵又繾綣地卷著她的發尾。

一圈又一圈。

「阿鸞，你快些渡劫吧，我等你一同飛升。」

關月荻沉默地睜開眼。

她要怎麼對他說。

這些都是假的，是入魂煙的幻境，等一切結束，你也不會記得我曾出現在你的記憶里。

她說不出口。

她只能勉強「嗯」了一聲：「我會努力的。」

她轉過頭看他。

綿綿陰雨下，灰濛濛的一片，只有鳳凰葉是火紅的，只有他是璀璨的。

蕭塵青金色的眸子閃過明麗的光。

幾滴雨滲進鳳凰葉漏下來，滴在他的發上。

那雙眼睛裡是炙熱的傾慕，灼得人滾燙。

關月荻霍然一愣。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

初見，鳳凰木下。

邪君的入魂煙落在她的鼻尖。

她輕輕撣去那一點靈煙後，抬頭，對上的，也是這樣的眸子。

只不過那雙眸子更加透徹，更深不見底，情緒被深深壓抑著，一晃而過，仿佛從未停留。

眸子的主人當初只輕輕抖了抖煙槍里金燦燦的菸灰，道了一句：「招魂幡，給她。」

關月荻心口突然一陣揪痛，仿佛在痙攣。

她在回憶里的日子都是跳著過的，她在這兒陪了蕭塵青短短50年，不過過眼雲煙。

那蕭塵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