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種種,不過短短五天,謝漆在不遠處將高驪面對的無數變化盡收眼底,發自內心地感到無比窒息。
他終於明白了高驪上輩子為何會變成讓人聞風喪膽的暴君,這一世有他和暗地裡其他的宮人扶助,高驪尚且如此憋屈,更不必提上輩子的處境。
或許他的變化不在具有代表性的轉折大事上,可是從一開始踏入宮城,屬於他的原本人格就被宮城的幾乎所有人事不停擠壓、磋磨。
眼看著高驪在不小心碰壞一個杯子,忍不住發起脾氣,他不笑時本就凶,脾氣一上來聲音更是變成了他人耳中的吼,宮人們嚇得跪倒一片,而他一個人站在跪著的包圍圈裡,卻顯得極度孤立無援。
對付他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如此,把看似吃肉的獅子放在一堆看似柔順的兔子裡,只要獅子壓抑不住吼一隻兔子,就能做實他的殘暴恐怖。
所有人看他都覺得他在暴怒發飆,只有謝漆知道他明明是委屈得欲哭無淚。
高驪自己也深刻覺得整個人間都在針對自己,唯有謝漆是喘息的一根浮木。
可謝漆到底不是內侍,白日還能隔空看看,入夜他也只能呆呆地抱著傳家寶刀,無眠時懷疑人生。
眼看短短几天內高驪的精神便愈來愈不好,謝漆急在心裡,初八夜冒險和踩風調換了位置。於是等他進入寢宮深處,他便看到了在龍榻上抱著刀坐著發呆的高驪。
謝漆抿了唇,輕聲在紗帳之外叫:「殿下。」
高驪猛的一激靈,掀開帳子往外一看,開心得眼淚要瞪出來。
謝漆快步上前去,牽住他衣角:「您明日踐祚,怕您今晚睡不好,我和踩風換了衣裳,今晚我來為您守夜。」
高驪一伸手將他抱進懷裡,力氣控制得極小,輕拿輕放似地把他摩挲一遍,小聲問:「今天是你縫傷口的第七天了,那神醫有沒有進宮來給你拆線啊?白天一直想問,可是我找不到機會……」
謝漆沒想到他開口一句話就問這個,心揪得自己都倍覺酸澀,忙抱緊他回答:「有的,神醫下午進宮來替我拆線,我身上的皮外傷都癒合得很好,您想抱我不用小心,我不是那些容易受損的用具,殿下不用這樣的。」
高驪卻不敢如從前一樣,小心地推開他,結結巴巴地找理由:「你的傷真的恢復得好嗎?」
「好很多的。」謝漆恐他不信,二話不說解開了內宦的衣服,展現上半身的癒合狀況。
「您看,我好了很多了。」
月光照不進天澤宮,只有人造的夜明珠在外圍微微閃爍光芒,高驪借著微光看謝漆半身的傷疤,看到他鎖骨下一道傷還有些痂,身軀殘破之中又如此白皙美麗,獻祭一般地透露著溫暖。
謝漆又心急又心疼:「我很結實的,真的!殿下別怕哪裡磕壞我,您看我,傷口都恢復得極快……」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
高驪低頭,小心翼翼地在他一道傷疤之上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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