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沒預料到能聽見聲音,震驚地抬頭,看到謝漆神情略有僵硬地想彎腰撿脈案,神醫趕緊順勢把住他手腕:「好小子,可算聽到你清醒地發聲了,來來讓本神醫看看你進展如何……」
神醫的喜色沒維持多久,快樂啪嗒一下就無了:「你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好似嚴重了點?」
謝漆翻轉手腕收回手來,輕輕拍神醫的肩膀,蒼白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了道歉的神色。他鄭重行過禮,比劃著名兩隻白皙漂亮的手,簡單一束的長馬尾隨著鞠躬散在身前,顯得愈發年少綺麗。不遠處的小宦官看著他,眼神挪不開。
神醫以往看不明白他想傳達什麼,這回卻是看明白了他的舉止和神情傳達出來的意思。
他在說「過年了,還在麻煩您,還沒有禮物送您,對不起」。
神醫被逗樂了:「你小子都呆成這樣了,還知道過年要送人禮物啊?老頭我都活了五十年了,真論禮物,還得老頭子先給你壓歲錢哩,虛禮什麼的別理會。你都生病了,咋還惦記那點俗世人情,迂腐!」
謝漆撓撓頭,隨即又是一通比劃,轉身赤足走去天澤宮的窗邊,腳上纏著的繃帶是昨日高驪換的新的,只是旁人看著他走路,總會覺得腳疼。
他走到窗邊打開,又折回來穿上襪靴,乖乖朝神醫和小宦官揮揮手,指指外頭比劃兩下,神醫看懂了:「你現在有那梯子了,怎麼還要到屋頂上去?」
謝漆沒吭聲,稍微僵硬朝外地一翻身,飛鳥一般盪出去了。
一出來才覺冷,抑或是越發虛弱了,他逆著風爬上天澤宮的屋頂,先眺望了一眼宏偉的晉宮城,新春的狂風把長發吹散到背後去。
早上看到高驪後便總覺得身體裡疼,不是體表,分不清是臟腑疼還是骨血疼,回窩裡睡覺睡不下,腦袋越來越疼,像有萬箭齊發在裡頭,煎熬得很。
不過神醫好似診不出什麼,那大抵是錯覺。
世間是假的,他對身體的感知也是假的。
謝漆抬手揉揉後頸,很想吸食菸草。
念頭一起就怎麼也克制不住,心裡也有一個笑聲在督促著他前去,謝漆不由自主地想向著慈壽宮的方向而去,那裡有他需要的極樂。
誰知才走出幾步,尚未離開天澤宮的範圍,天澤宮下的北境軍守會就發現了他的蹤跡,十來個身材高大的混血漢子喊了兩聲嫂子就住嘴,生怕大聲喧譁把他嚇得掉摔下來,胡亂在底下揮舞著胳膊。
謝漆微皺著眉低頭看去,如今眼力還沒有退化,看到北境軍中也有幾個眼睛帶著一抹藍色,只是不似高驪那樣藍得清澈。他略微有些出神,看著他們揮舞著手臂的舉止,腦海中被撥動一根弦,忽然想起一個與高驪的片段,當時他坐在桌子上,高驪圍著他跳北境的篝火驅熊舞,很笨拙,也很熱烈。
風吹得眼睛看不清前路,謝漆還聽見頭頂有一聲蒼鷹銳利的嘯聲,眯著眼抬頭,看到一隻越發肥碩的海東青靈活地翻滾著飛到他眼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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