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我知道你是看了身邊這麼多不靠譜的男人才會對男人心生厭惡。」二姐早就看出柳柳在提到那個男人時眼中不自覺流露出的嫌惡，她一下下順著柳柳的長髮，聲音溫軟，「小妹，世界上不止有壞男人，也是有好男人的。比如魚先生。」

柳柳微怔，她聲音低低的：「我知道，魚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像魚先生這種人太少了。」

「你說的如果是指對待感情忠貞，對待他人都很友好的男人，怎麼會少呢？」二姐抬起頭，指著自己隔壁攤子賣棉花糖的中年男人，「他因為患病去世，在地府待了三十年了，一直在等他的媳婦下來，這三十年賣得棉花糖也是他女兒最喜歡吃的。」

「還有另外一個賣烤雞翅的攤主。」二姐聲音輕柔，「他也在這等媳婦很多很多年了，都有五十年了，他和媳婦是，他和媳婦剛結婚就去世了，一直等到了現在。」

「另外那對賣蒸餃的夫妻，他們生前就是開早餐店的，只有一個女兒。他們都來地府七十年了，早就領到投胎的號了，但是他們把名額讓給了別人，一直沒去投胎就是放心不下女兒。他們的女兒都八十多了，他們總說自己很快就能再見到女兒了，又說希望她能活得再久一點。」

柳柳怔怔地聽著，心裡突然蔓延出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感。

二姐跟小時候一樣，點了點她的鼻尖：「你看，其實這世上有好多人不重男輕女，對媳婦忠貞不二的好男人呢！」

「那當然了。」賣棉花糖的中年男人都在旁邊聽了老半天了，他驕傲地挺起胸，「我家也是一個女兒，什麼重男輕女的，女兒才是貼心小棉襖！」

其他的鬼也湊過來說道：「嘿嘿，我家

是一男一女，不過還是女兒乖巧，我家那口子就偏愛女兒！」

「就是，現在都啥年代了，又不是一百年前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樣？你們去醫院看看，好多都是女兒在照顧老人！」

柳柳沒說話，一直靜靜地聽著這些鬼說話，興許今天是中秋節，又是相親大會的好日子，大家都穿得乾乾淨淨的，和活人世界的那些攤主沒什麼差別。但是柳柳卻覺得，他們要遠比某些活人看得透徹。

難怪王晴晴說地府一點都不可怕，現在看來不僅不可怕，還很溫馨。

柳柳抬起頭，她看著地府街道兩邊的血霧，感受那寒氣飄在她皮膚上，依然很冷，但是她的心卻一點點地暖了起來。仿佛那一塊壓了她二十多年的大石頭終於從她身上挪開了，此時她再看這個世界，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提到媳婦滿目懷念的中年男人，說到女兒一臉自豪的男人，還有等著媳婦幾十年團聚的男人……就像她二姐說得那樣，似乎男人也不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柳柳拿出手機給杭鶴軒發了條簡訊：如果你比我先離開，你會在地府等我嗎？

杭鶴軒秒回，不過他回的是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