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有了孩子後那邊的開銷會大不少,爸爸耳根子軟,被那女人鬧一鬧,恐怕給我的撫養費就要減少了,你要早做打算,把該收集的證據整理好,以備不時之需。」
呂玫被她說得愣住,「要什麼證據?」
陳蒼笑笑,「你最近多跑幾趟醫院,就說自己頭昏腦熱這兒疼那疼,要醫生給你開診斷證明病假條。我這邊,你也多幫我報些課外輔導班,大不了等這事情過去了,再退費了就是,反正就是不能讓那邊得逞。」
呂玫被陳蒼說得忘了難過,把心思放在金錢和數字上,提前收集了證據。而結果也如陳蒼所料,母女二人險中求勝,度過了相依為命後的第一道難關。
後來呂玫曾經問過女兒:「那邊有了妹妹,爸爸以後就不會把重心放在咱們這裡了,你不難過嗎?」
陳蒼默了片刻,「媽媽,我早就不把他當成爸爸了。」
那時的呂玫欽佩女兒的果斷,厭惡自己的懦弱,可時間汩汩流逝到現在,原先的欽佩慢慢褪色,露出下方的猜疑和忌憚。
呂玫無數次在心裡問自己,她一手養大的女兒,真的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嗎?陳蒼紮根在骨子裡的冷漠,是天性使然,還是後天築就的?亦或是,她對人心輕而易舉的窺破,使她過早地參透了人性的醜陋,從而造就出現在的冷漠和疏離?
不過雖然如此,此後的日子,呂玫卻一直未與陳蒼就此事做過直接探討。作為單親媽媽,她對女兒的溺愛和姑息是在所難免的,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教育」陳蒼,難道去要求她不可以解脫,不可以快樂?必須為自己的所為裹足不前,懺悔終生?
呂玫為此深深地苦惱著,甚至一度,這種苦惱超過了她對胡家人的愧疚,成為了她憂思的源頭。
好在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在平靜的日子持續了多年,陳蒼作為「別人家的孩子」的典範按部就班地長大,日趨優秀,日趨成熟,呂玫心裡的不安一點點地退散,到最後,化成了一片若有若無的陰影,不刻意尋找,便難以窺見。
只是她沒有想到多年後的一天,平靜的生活會突然被打破。那片藏匿的陰影驟然躍出,像一塊氤氳從頭罩下,使她再難看到上面的陽光。
呂玫在電視上看到了雲暮自殺的新聞,時隔多年,她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和這個封存在記憶中的名字相見。
她也看到了那張被廣為流傳的照片,裡面的人被打了碼,五彩繽紛的馬賽克格子,與周圍靜謐的環境格格不入。
呂玫覺得,雲暮選的這個地方很襯他,日薄西山,荷塘孤鴻,他化成了幾絲對紅塵沒有眷戀的流雲。
雲暮在呂玫的記憶里並未留下特別濃重的筆觸。
最初她對他的印象也和旁人一樣,驚艷於他的天賦,羨慕他的父母。她也曾半真半假地和其他琴童的家長玩笑過,說只有雲暮的家長是最懂得投資回報率的,不像他們,在鋼琴上投入的金錢和時間和所得及其不成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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