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舟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他將一小碗芋頭排骨湯推到紀明茵手邊，哄著她：「噓，別說了，好嗎？」

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好似亂拳打在軟棉花上，紀明茵再次熄了火。

「張嘴。」許亦舟不容分說地拿起湯勺，一口一口餵她喝湯，一邊觀察她的表情，一邊問，「我找那家店的老闆要了配方，今天試著做了做。怎麼樣？味道跟買來的像嗎？」

很像。

紀明茵被迫地吞咽，但鮮香的排骨湯和軟糯的芋頭味已然在她口中化開，慢慢地沁入她的心田。紀明茵不由發怔，她伸手想要抓住許亦舟，卻只摸到他的袖口，濕濕的，像是在做飯途中沾到的水漬。

眼看這一碗湯見了底，許亦舟才幽幽地放開紀明茵。再回身時，他摸了摸紀明茵的頭，微笑道：「你看，外面的東西好吃，但我也能學著做給你吃。一家店只有幾個招牌，吃多了便沒有新鮮勁。不過沒關係，只要你願意，我都可以一一學來，在家裡做給你吃。」

紀明茵盯著他看，卻仿佛被他洞穿一切。

許亦舟扯過紙巾，慢條斯理地幫她擦嘴。擦完，又捉過紀明茵的一隻手，摩挲她的指尖。紀明茵發癢，卻抽不回手。

「婚禮上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許亦舟吻了吻她的手背，「只要你願意來。」

一個輕柔的吻落下。

與此同時，他卑微地許下了一個無比鄭重的承諾。

*

婚禮前夕，紀明茵在酒店套房待嫁。

大紅喜字貼滿櫃門，到處都是愛心形狀的氣球。紀明茵站在那一身婚紗前，伸手撫過上面的刺繡。直到指腹被略微粗糙的亮片刮到，紀明茵才終於收回手。

已是深夜，忙碌了一整天的父母和好友都已經回房間休息，紀明茵迎來了難得的喘息機會。

臨走前，似是看出她不定的心神，林悠湊過來抱住她，與她咬耳朵：「沒關係，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最後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陪著你。茵茵，相信我。」

抱住她的時候，紀明茵仿佛也得到了些許力氣，而這些力量正在勉力支撐著她。

五星級酒店，盛大的婚禮，定製的婚紗，價值不菲的珠寶……

多麼光鮮亮麗，一如她從小的夢想。

此時此刻的紀明茵已經站在了離那個幻夢最近的地方。

她問自己，你為什麼還不滿足？

紀明茵苦笑著，拿起桌邊的手機，一點進微信，數不清的道喜消息冒了出來。指尖輕劃，紀明茵一條條看下去，卻都沒有回覆。直到看見和司裴的會話框，紀明茵才停下。

點進去，那金額為兩塊五的轉帳已經退回給她。

寂靜的深夜中，一種沒由來的衝動湧上心頭，紀明茵點了點屏幕，進入詳情頁。將對方加入黑名單的時候，系統會跳出提示，可將對方移出黑名單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動作，無需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