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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價的公寓並不隔音,晚上常常會聽到樓上的孩子在練習古箏。

有段時間,窗外夜雨淙淙,耳畔模糊不清地傳來重複的曲調。如歌豎起耳朵努力聽了聽,好像那孩子最近努力在練的是夜雨寄北。

於是無端端想起他來。

孩子彈的並不好,磕磕巴巴的,有一句沒一句。但她總是會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夏天,暴雨鋪天蓋地,他攬著她在那座中式庭院的遊廊下。喜歡嗎,他問。你是不是喜歡。

喜歡。她閉上眼睛在心底暗暗回答。我喜歡的,Gavin,我喜歡。

*

這些年裡,她不止一次地見過死亡,見到前一天還和自己談笑的戰友,第二天便死在敵人的槍下,炸彈里,甚至被對方活捉折磨致死。

她總是哭,總是恨,總是怪自己。

她平日裡文文靜靜,但有的時候下手不分輕重。有個同事被毒販虐待致死,後來終於抓到毒販之後,她在錄口供時用了私刑。

犯人的血噴濺到她瑩白的臉上,她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手下的人痛苦嘶嚎,然後起身平靜地用紙巾擦拭手上的血污。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審訊室門口一片死寂。

一來這手段過於殘忍;二來這違反紀律屬於污點,正常想謀求職業發展的人,再恨也會堅持底線,愛惜羽毛。

但葉如歌不在乎。她還要愛護什麼潔白羽毛。她早就髒的不能再髒。

對於身邊的、人性自帶的細碎惡意她不想計較。

但對於窮凶極惡之徒,如果不被她抓到,那是他命好。一旦被她抓到,既然是渣滓敗類,又何必害怕死有餘辜。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可笑的是,曾有個犯人問她,「你不怕遭報應嗎。」

這樣的人,也有臉跟她談報應。

如歌望著他,一個溫婉的笑意綻放在她白淨姣好的面龐。「那我們就看看,下了地獄,閻王是報應你,還是報應我。」

過了很久她才意識到,那個犯人的北國語不好,他真正想說的,應該不是「報應」,而是「報復」。

報復,有誰不怕報復呢。她只希望能在遭到報復之前,抓到她想抓的人。

*

有時候如歌也怕,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驚醒,夢裡被一槍斃命的人是自己。

你知道,她寧願死的是自己。

她的夢裡常常是無窮無盡的追殺與被追殺。她總是在子彈呼嘯而來的那個瞬間驚醒,然後在黑夜中坐起來,裹著被子等一身冷汗變干。

她永遠記得多年前的那個雨夜,有人拉過她的手按在胸口,讓她感受那一下下蓬勃的心跳,他說有我在誰敢殺你。

此後無數個深夜裡她從噩夢中醒來,也會把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著依然跳動的心跳,那是她還活著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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