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九均此刻不僅是內里的高燒帶來的全身酸軟無力,還有這段日子以來幹活留下的皮肉骨頭之痛。
他今早起來便覺渾身不適,步伐沉重如灌鉛,他知會了范大叔今日不做豆腐了,要回去躺躺。
這一躺並沒有見好,反而病氣纏身。
此刻藺九均渾身難受,只覺本就不康健的身子沉得支使不動。
火燒般的難受,喉嚨、腦袋都鈍痛不已。
這七八年裡所有的苦難瞬間突破這病弱的身體,湧上他的腦海、心間。
他自小就是個親緣淺淡的人,母親在他剛記事的時候去世了,父親沉迷科考念書,並不管教他,只後來他在讀書上頗有天賦,父親還會與他偶爾探討。
父親遇事沒了,他被官府嚴令不得參加科考,後來藺家將他趕出來,他將滿腔的才華和追求都埋在了院子裡那一畦菜地。
替私塾夫子代課批改課業,從書局接幾份謄抄的活,他漸漸覺得日子好像也能過,不過是苦了點,累了點。
直到他摔壞了眼睛,他掙扎著尋找出路,如今他又頻頻因做苦力留下身體上的損傷,還生病發熱了。
他想退而求其次的活著,命運卻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他重擊。
是病痛、是絕望,是無法動彈的殘軀。
藺九均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枯黃的樹葉,搖搖欲墜、掙扎無用,該落了。
意識模糊之間,藺九均聽見秦知夷問他屋裡有沒有藥。
他氣息低弱,心緒早就沉在谷底,說出來的話是,「你、走吧。」
秦知夷聽到藺九均的回話,有些莫名,「走哪?屋裡沒藥?你等死?」
藺九均的喉嚨腫痛,他十分艱難地說道,「這屋裡的牆角有個大箱子,箱子挪開,有塊鬆動的磚,裡頭有個縫起來的布包,裡面有一貫銅錢,你帶上,走。」
高燒纏磨,他已經無力掙扎,心智的脆弱讓他回憶起,他好似早早就想這樣一了百了。
是柳姨的探望,秦知夷的出現和停留,讓他不斷地苟延殘喘,以為這日子過下去還有活路。
她本就是個意外,不該出現在他身邊,也該走了。
秦知夷聽了這話,以為藺九均讓他去尋大夫,立即去翻出那個布包。
問題是這四處都是農村,上哪找大夫?
上次藺九均帶她去縣裡看的大夫,藺九均現下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能挪窩的樣子,那她要怎麼去縣裡請大夫來?
秦知夷蹲在箱子旁,扭頭問道,「藺九均,我怎麼去給你找大夫?」
床上的藺九均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昏過去了,沒有一點反應。
秦知夷在這個村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每日晌午去尋范月珠吃飯,根本想不到什麼門路。
她突然想起范大叔家的驢車,立時起了身拎著布包就去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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