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菽的唇色急劇變白,一縷血絲由嘴角蜿蜒而下,他的呼吸由急促變得微弱,卻沒有絲毫放開宋步苒,將她牢牢護在身下。宋步苒咬緊嘴唇,用手捂住程菽後背不住涌血的傷口,眼淚不停,卻堅強地不哭出聲來。
馬車朝著程府方向一路疾馳,一個客棧的屋頂上,齊桓放下弓箭。夜風吹拂他的黑髮和凜冽的眼眸,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嘴角上揚,心想自己這一箭該是取了那宋家妹子的性命。
只是翌日清晨傳來首輔傷重的消息時,他有片刻訝異。他倒是沒想到程菽也會在那架馬車上,依他近日以來的調查,宋家妹子自從去了翰林院,路上從來都是一個人。
也罷,齊桓並不心慌,雖然殺掉一個平民和刺殺首輔在性質上有天差地別,可齊桓並不在意,甚至感到一陣慶幸。他的目標本身只有程菽,刺殺宋步苒只是為了擾亂程菽的心神,讓他接連受到打擊慌亂陣腳,打碎他的形象,藉此來削弱群臣對他的尊重和信靠,讓他的決策不再被重視,讓隋瑛的回來更無可能。他還沒那個膽量去刺殺首輔,但既然陰差陽錯走到了這一步,便是天註定。
他只希望自己的箭術可以讓程菽走不過這一關,好在是親力親為,他並不怕留下什麼證據。畢竟沒人會想到兵部尚書會親自去刺殺首輔。
從文淵閣走出來,齊桓心情很是明朗。只是他遙望深宮,神色複雜。
「還在養病麼?」齊桓自言自語道。「林見善,你可千萬要活好了。」
他揚起嘴角,活動了一下手腕,在五月明晃晃的艷陽下,朝午門走去。
——
蕭慎聽聞程菽受傷後大驚,不僅派去太醫,還吩咐倪允斟派人著手調查,務必要找到背後兇手。如今林清不在身邊,以方徊為首的清流又不待見他這個皇帝,程菽即使對他不滿也仍舊扛起了內閣,隋瑛更不用說,遠在廣西剿匪。肱骨之臣一個一個地倒下,到最後只剩下齊桓一人。
聽金瓜說,文淵閣內時常清晨天不亮就掌燈,直到半夜才熄滅。若不是齊桓扛起了兵部和內閣,程菽一倒下,蕭慎當真不知道該用何人是好。
即位不過一年多的皇帝離開了帝師到底是年輕人的心性,面對齊桓的存在,比起猜疑更多的是信靠。即使他的老師在離去之前已經小心翼翼地叮囑他要小心齊桓這個人,他卻在四面受敵之時很難對這個堅定站在他這一邊的大臣生起猜疑。
他還沒有學會當好一個皇帝,用殺戮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帝位讓蕭慎面對文官集團產生了討好的心態,儘管他一直在負隅頑抗,但在宋知止死後、程菽重傷後生起的流言蜚語,讓這個年輕的皇帝心中再次受到打擊。
坊間傳言,不僅是隋瑛,就連程菽、宋知止這一對學生,也是皇帝的手筆。蕭慎有心想去辯解,可他何從辯解?
又一想到林清不在身邊,與隋瑛在廣西雙宿雙飛,沒有絲毫回來的意思。他便心中痛苦難當,無名火起,多次夜裡,他莫名地發脾氣,砸碎了一盞又一盞琉璃杯,嚇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金瓜看在眼底,心底難過,於是壯著膽子,在某一日夜裡領著喬裝打扮的沅兒過來了。
「陛下需要你。」金瓜對沅兒這麼說。
「你把我帶出來,會受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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