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別傷心。」
蕭慎抓住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給她放進了被褥下。
「傷心也是習慣了,如今要做的就是拜託這種情緒,能多做點事就多做點事,只希望變法可以順利。」
兩人再說了幾句,蕭慎就吩咐宮人們照顧好皇后,便離開了鳳熙宮。他已經無法擁有林清了,便也不想再把無關的人約束在身邊。於是在幾個月前,他對奚今說,皇后,履行我們的職責,我放你自由。
你將在生產中死去,你給天下一個龍子,然後你在東州重生,去往你們奚家為我寧朝鎮守的邊疆,去往你心之所向。
好——奚今回答,跪倒在皇帝腳邊,感激到落淚。
於是皇帝和皇后喝下了太醫院調治的藥湯,在一個良辰吉日,兩個並不相愛的人,懷揣對他人的思念,共赴雲雨。只是後來,即使在得知皇后懷有身孕後,皇帝皇后也未曾再見過面。
初秋的風涼了,蕭慎沒有坐轎回宮,他想在宮道中走一走。於是前面的太監打燈籠,後面的太監們碎步跟著。蕭慎沒有目的地,他路過玉巒殿時停留了片刻,想起發生在那裡的一場殺戮。其實,那個時候他沒分毫想要將長劍刺進父皇胸膛的意思,可父皇那樣決絕,不給他任何猶豫的目的。也許,他是死了一個兒子,不忍心再死第二個。蕭慎猜測也許先帝對自己還有半分感情,可如今他寧願先帝從來沒有愛過他這個兒子。
後來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帶他走到那間宮內深處的僻靜別院,他曾把林清困在這裡,如今這裡也困著另外一個人。對於前者,他的淚流幹了,心好似已經不能再痛。可對於後者,他驕傲得不肯愧疚,可愧疚得不敢面對。
他吩咐人開鎖,獨自進入。
他以為沅兒睡了,卻沒想到他獨自一人坐在水池邊,靠著廊柱,仰頭望月。
這還是那一會爭吵後兩人第一次見面,沅兒等待的死亡沒有到來,卻見到皇帝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面前。
他已經很久都沒束髮了,黑亮的頭髮像瀑布一般垂到了池水裡,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笑容卻是活潑的。
這個時候,蕭慎心想,他一定在思量什麼辦法來惹怒自己。他原先不是這番性情的,他溫順、乖巧,天真、柔軟得像一隻貓,在他懷裡打著呼嚕,他只要伸手去揉一揉他,他就會翻過身來,朝自己露出柔軟的肚皮。
可現在,他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他看見自己來了,也不動作,他甚至不行禮。
就連林清也是向自己下跪的。
沅兒定定地朝蕭慎笑,看著蕭慎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坐著,半分未動。
「你瘦了。」蕭慎坐到了他面前,「頭髮太長,我差人過來給你修剪。」
「不要,我喜歡這樣。」
蕭慎皺了皺眉,「你在忤逆朕?」
「是啊。」沅兒閃爍著眼睛,天真地凝視蕭慎。
「你不怕死嗎?」
「你會讓我死嗎?」沅兒朝蕭慎伸出兩根瘦泠泠的胳膊,摟在他的脖頸上:「你說你會讓我死,我就不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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