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的落地看似隨意無比,實則每一步都下的十分嚴謹。兩方棋子雖焦灼,走的卻不是一種棋路。相當於一人分飾兩角,自己跟自己斗。
「你……」真是個心計多到沒處使的怪胎。
作為宗室子弟,對弈自然是謝昱必修功課之一。但是他最不喜歡下棋。
琴棋書畫,後面三樣都是怡情養性之物,唯有對弈,步步算計,子子謀劃,既耗腦力又費心神,他著實喜歡不起來。
「別下了,朕有話要問你。」
聞言,木良漪將手中的子丟回棋盒,看向謝昱道:「陛下請說。」
她這麼順從,反倒叫謝昱覺得不習慣:「朕說不下你就不下了?」
木良漪輕笑,道:「解悶兒的東西,有什麼要緊。」
謝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方才海相走了,朕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口,才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木良漪並不插嘴,用眼神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你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想徹底除掉朝中的主和派是不是?」
「何以見得?」木良漪饒有興趣地反問道。
見她這個反應,謝昱更加確信自己猜對了。
「因為你保下了木良江,又阻止了海銀川處置譚萬年。」謝昱道,「你不是要除掉主和派,而是要把他們收為己用。」
「是不是?」
木嵩倒了,朝中主和一派瞬間沒了領頭羊,更是在海山青一派的窮追猛打下惶惶不安,頗有作鳥獸散的勢頭。
然而在這個緊要關頭,譚萬年被保下了,木良江還升了官,這無疑在向其餘主和派表明:有人能護住他們。
而這個人,就是新帝。
「陛下繼續說。」木良漪給予他肯定的眼神。
「表面上來看,聖旨是朕下的,彈劾譚萬年的摺子也是朕扣下的,好像是朕要保他們。」謝昱道,「但是木良江卻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做這一切的都不是朕,而是站在朕背後的你。」
木良江作為木嵩的兒子,卻未像其他其他官宦子弟一樣走恩蔭的路子,而是憑藉自己的本事一路考上去,十九歲就進士及第,由泰和帝親點為當年的探花郎。他的出色,使得木嵩還活著的時候就果斷地越過長子而將他當做繼承人培養,這在主和派中一定不是秘密。
所以理所應當地,木嵩死了以後,木家的家財雖然被清繳一空,但他留在朝野的那些無形的關係與人脈,卻作為最寶貴的一筆遺產傳給了仍舊屹立在朝堂上的木良江。
經此一役,木良漪徹底搬倒了木嵩,而他的兒子卻會帶領主和派一眾官員成為她的擁躉。
「陛下都答對了。」木良漪大大方方承認道,「我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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