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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溶月的眼底漸漸布上一絲陰霾,躑躅不前,終是固執地搖首道:「我再等一個時辰吧……阿羨許是有公事耽擱了。若是他來了卻沒有見到我,那我的心意才算是白費了。」

待到最後一縷殘陽也從山邊滑落,身邊的油燈搖曳著,只散發出了微弱的光。

今日青林山只陸續地下了一層薄雪,如今已然停了,化雪時反倒徒添了幾分寒氣,使得山間越發陰冷起來。見到慕溶月伸出來的手指都凍得生了紅,鼻間還頂著幾顆雪珠,逐漸被體溫融化。杏雨心疼主子,便轉而提議到:「小姐,那不如回轎子裡坐著等吧,也好過待在這裡,白白受凍。」

慕溶月思索了幾許,終於點了頭。

「也好。」

杏雨便扶著慕溶月往山腳下的車轎挪動去。忽然間,她們身側晃過一個人影,掀起一陣冷颼颼的陰風。

一前一後的兩隊武婢立即擺出了護衛姿勢,朝空喝道:「是誰?出來!」

回應她們的,卻只有陰森森的山風。

慕溶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膽顫心驚。杏雨也害怕地朝慕溶月貼攏了幾分,惶惶不安。

其中一個武婢便舉起照明的火把道,「主子,夜路黑,讓奴婢為你開路吧。」

於是,幾人便如履薄冰地繼續往山下走去,慕溶月不知想起了什麼,腦子裡卻是嗡的一聲炸開了。

難道……是山匪?

她只知道,西北一帶的廬南地區出了亂子,流寇盛行。只是沒想到,這陣妖風竟是也吹到了臨州。

會是山匪嗎?

但願是她虛驚一場。

慕溶月如履如臨地回到了車轎之內,此時窗外已是夜闌人靜,天徹底黑了下來。

慕溶月心口漫起一股頹喪之感,空氣也變得死氣沉沉。她這一等,竟是從天亮等到了天黑。

她望著不遠處的亭內,來時意興闌珊地布置這布置那,此刻卻再沒有了那歡慶的心情。

好端端的驚喜卻變成了驚嚇,像一道陰影揮之不去。

杏雨心急如焚地守在車轎前,一面害怕真的遇上了土匪,一面又焦急於謝羨風遲遲還不現身,嘴上不由得著急了些:「將軍怎麼還沒有來?是不是路上遇著什麼事了?」

慕溶月心中一驚,下意識脫口打斷道:「莫要胡言……今日是阿羨的生辰,要避讖。」

「……對不起,小姐。」

杏雨悻悻地捂住了嘴,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慕溶月開始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難道,阿羨真是路上遇見了什麼不測?擔憂裹挾著恐懼一併襲來,砸得慕溶月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陣陣長嚎此起彼伏地在車轎周身響起,似是野獸扭曲的嘶鳴,令人不寒而慄。

慕溶月原本低沉的心瞬時又提了起來,她嚇得汗毛倒立,不禁攥緊了車門,「——是哪裡的聲音?」

那武婢剛舉起長劍——竟被黑暗之中衝出的一道黑影猛地撲倒在地!

杏雨驚聲尖叫起來,慕溶月定睛一看,原是那餓狠了的豬獾衝破了圍欄,正撲在武婢身上胡亂地撕咬著。武婢正用長劍阻擋,但很快就力不從心起來。

野豬傷人了!杏雨嚇得雙腿發軟,但還顧及著慕溶月,連忙將她推上了馬車,「小姐,快上馬,快走呀!」

慕溶月卻沒有挪動,而是顫著手,凝神屏息地舉起長弓。夜色阻擋了她的視線,好在她能依稀通過被踩動的樹葉聲來辨別方向。

咻——第一箭空了。慕溶月迅速調整姿勢,再度拉開——

又是凜厲的一箭——那豬獾嘶吼一聲,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之後又是一陣嘈雜,其他野豬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嚇,忽而迅速四散而逃起來。未幾,四周終於再度恢復了安靜。

危機終於解除。好在武婢只是手臂受了一點擦傷,在一旁簡單地止血。杏雨則是忙不迭去察看慕溶月的狀況。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小姐……」

慕溶月仍站在原地,身形搖曳。杏雨撲過去看她,才發覺她此刻眸中蓄滿了驚魂未定的淚水,仍然心有餘悸。

若說,慕溶月最開始學習騎射之術,是為了讓謝羨風對她刮目相看。

那麼,此時此刻,她無比地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只為數日來的埋頭苦練,才叫她有了如今的底氣在身,也讓她能更加的勇敢,臨危不懼。

可是……

阿羨,我好想你……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直到這時,慕溶月才終於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謝羨風不會再來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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