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緒如一動不動地握著槍,機警地觀察四周,從餐廳的窗戶能一直看到馬路對面的街口。服務生送上礦泉水,高緒如拿近瓶子,但並未開蓋:「等我把這最後一件事做完就隨你處置。」
吃完了蛋卷,金穗寅把紙包揉成一團,捏在手心裡捻來捻去。小隔間裡客人不情不願地出來付完帳,嘟嘟囔囔地嚕囌著,推開玻璃門走到街上。見餐館裡只剩他倆,金穗寅便把零錢放在杯墊下面壓住,起身離開了座位。高緒如也跟著站起來,一步跨到警督身後,掩在衣服下的槍口直直地頂住了金穗寅的側腰。
兩人一前一後隨著綠燈下的人潮穿過斑馬線走向對街,金穗寅目視前方,邊走邊說:「講句公道話,老兄,這是我的轄區,在人人稱道的光輝之城裡竟然發生了這樣可怕的案件,我難辭其咎。我和你一樣恨不得揪出幕後黑手,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出手相助。你在這兩天裡伸張的正義已經是法院一年的業績了,我不介意更多一點。」
他們踏上了人行道,高緒如看到不遠處有兩輛黑色林肯殺氣騰騰地從路口開過來,無視街旁的行人,威風凜凜地打了個彎,橫停在緣道上。金穗寅在信號燈下駐足,撩開衣擺叉著腰搖了搖頭。高緒如暗道不妙,及時收了槍,側立在金穗寅旁邊,看著林肯打開的車門問:「這是你的人?」
「比這更糟,是聯盟理事會的。」金穗寅壓低聲音答道。
裁決人身披長衣,扶著窗框從車裡走出來,徑直朝站在燈柱旁的高緒如走去。高緒如看了眼左邊人頭攢動的街道,立即辭別金穗寅,混在人群中轉進了後巷。金穗寅心領神會地上前去擋住裁決人的去路,並向她亮出了自己的警牌。然而這聯盟委派的欽差大臣目空一切,不予理睬,高視闊步地繞過他,往高緒如離開的方向緊追幾步,卻沒找見人。
「他跑了,擴大搜索範圍,鄰近地區交通樞紐加強到三倍警戒,把全區所有監控攝像頭都接入到我們的面部識別系統。」裁決人命令完下屬,折返回來找到金穗寅,逼問高緒如的去向。
金穗寅插著兜,擺出無辜的表情:「你找誰?」
裁決人攏著衣襟笑了笑:「你最好別跟我玩這種遊戲。」
「我沒開玩笑,同志,我正在拘捕一個嫌犯,差點就要把他銬住了,結果你們一插手,他就趁機脫逃了。」金穗寅加重語氣,「我會花費筆墨把剛才發生的事如實記錄在報告裡的,女士。」
語畢,他和裁決人對望一眼,露出短暫的微笑。金穗寅等了一等,讓女欽差能在腦中把自己的話記住,然後一言不發地從她身旁擦過,走向停在路邊的車,抽掉了夾在雨刮器下邊的罰單。裁決人半步未挪,持一副淡漠的、不妥協的表情,立在緣道上看金穗寅驅車駛出視野。
退伍軍人公墓周圍種滿橡樹,都是參天巨木,樹幹有牛腰之粗,鬱郁乎如一座綠城,蔚為壯觀。高緒如把車停在樹下,坐在車內遙看圍籬那頭修剪整齊的草坪,草色轉黃了,一排排白色的墓碑從草絲間冒出來,有如孩子的乳牙。從他目力所不及的地方傳來三兩槍聲,他猜測是有儀仗隊在主持葬禮。鳴槍剛結束,莊懷祿就打開門坐了進來:「怎麼突然約我在這見面?」
「我見到裁決人了。」高緒如搭著方向盤說,「她也看到了我。」
莊懷祿立即理解了他的用意:「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找上門,克索羅不值得留戀,你得離開,及時止損。」
高緒如注意著那些舉著抗議標語在市政大樓前方的廣場上繞圈行走的人,坦白道:「兩小時後我要去趟邊境,有個營救任務。為了增加勝算,我們需要更多情報,如果你有好料就直說吧。」
「你要我查的『查汝恩』,還記得嗎?那其實是個人名,矛頭指向塔什維羅納酋長國的一位皇室成員。這個軍閥頭子在A獨立國受過教育,擁兵自重,自封為『大公』,不折不扣的獨裁者,某種意義上的諸侯王。前有維加里對塔什維羅納出兵,後有白虹公司雇員槍殺該國平民,兩國互生齟齬,積怨已久,因此他們的皇室痛恨維國人。」
他停下來,讓聽者有時間思考。高緒如沉思著,說:「我知道他們的皇室不久前鬧出過蓄養孌童的醜聞,查汝恩也是其中一員?」
「答案昭然若揭。」莊懷祿語氣平緩,面帶倦容,「因為他們恨維國人,所以喜歡折磨維國籍的兒童。查汝恩還是個收藏家,槍炮、珠寶、珍禽異獸......以及童男童女,他偏愛金髮碧眼的。」
頭暈伴隨著胸悶一起襲來,高緒如繃緊身體忍住不適,雙目凝視著政府大樓前那些對軍事外包和民營化提出抗議的人群,還有拍攝示威場面的新聞記者。剎那間,他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關鍵所在:讓媒體出面,把事件公之於眾。高緒如回過神,才發現握住方向盤的手不知怎的竟出了汗,他稍作放鬆,順著莊懷祿的話問下去:「那尹惠禎等人又是怎麼參與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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