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是宋福堂再淡定, 聽著家裡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 心裡也極為複雜。
不過他是個很理智的人, 即便這樣,也沒忘記正事:「就算家裡沒錢了,那也不能不操持驚蟄的婚事。咱錢都花出去了,現在外頭多少雙眼睛盯著,要是這個婚再辦得這麼窮酸, 別人會怎麼想咱家。」
能如何做想。
無非就是說他們宋家為了給孫兒成親掏空了家底, 現在家裡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
宋萬民手頭確實沒什麼錢了,他巴不得人家說他家窮,少給他找些要花錢的麻煩。因此對於老三媳婦攛掇的事,他只當沒看見。
「爹只看到現下,就沒有想過將來。」宋福堂掰開揉碎了跟他講, 「碩果和家昌也快到說親的年紀了吧,底下還有寒露如意。這些都是這幾年就要為他們籌備的事。」
「眼下傳出咱家窮困的消息, 誰還敢把姑娘哥兒往咱家嫁,誰又敢娶咱家的姑娘哥兒。」
宋萬民不這麼想:「可是咱這麼窮大方,輪到碩果和家昌說親的時候,別人就該漫天要價了。」
「漫天要價也比說不上親好。」宋福堂緊了緊手,「漫天要價說明我們還能挑,說不上親可就得跟驚蟄一樣,拿錢去踅摸了。」
「這次是驚蟄運氣好,聽說,說了個還不錯的哥兒,下次,咱還能有這運氣嗎。」
宋萬民不說話了,心道,這次運氣也不怎麼好。那哥兒看著還行,是個好拿捏的,可他那對父母卻不是個省油的燈。
要是次次說的都是這種親家,他不被氣死,也要被梗死了。
「把東西都拿出來吧。」宋萬民沒辦法,大兒子都這樣說了,他也覺得有道理,只得讓老婆子妥協。
吳桂花氣悶得很:「早知道還要拿出來,我當初何苦要收回去喲,現在又要重新數,年紀大了,數也數不清了。」
聽著自家娘的牢騷,宋福堂沒好氣地對孟雙秋道:「三弟妹去幫著娘清點,都拿好的,別摳摳搜搜的以次充好。」
「啊?」孟雙秋掐了掐大腿,心裡別提多酸澀了。她本就沒占到什麼便宜,現在還要讓她幫著娘把家裡的家底往外掏,這不就是讓她自己挖自己心肝嘛。
「快去。」然而宋福堂發話了,沒有人能置喙他的決定。宋福樹不得不扯了扯她的衣袖,讓她趕緊去,別頂撞大哥。
「好,我去。」胳膊擰不過大腿,孟雙秋只得蔫頭耷腦地跟著吳老太進屋去清點家什了。
鄭月娥瞧見她這樣,幸災樂禍地道了一聲:「活該。」誰叫她想給她家驚蟄使絆子的,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二弟妹。」宋福堂又睃了眼鄭月娥,鄭月娥臉上的笑意僵住,低下頭去也不敢再多說了。
屋裡宋福堂和大人們在說話,屋外眾人也在議論著宋驚蟄。說他不該花那麼多錢娶親。
宋家旺聲音最大:「我一天在外累死累活地給家裡掙錢,我自個成親都沒花上這麼多銀子,你可真敢想,結果還真叫你給想著了。」
不怪他火氣大,他跟他哥在碼頭搬酒罈子,搬一天也才掙十文錢。六兩銀子,他得不吃不喝,一直干兩年才能攢下。
「家旺。」對於宋家旺毫不客氣地指責,宋家興看不下去,說了他一句。
宋家旺不樂意了:「他都花我錢了,我說他一句怎麼了。」
「那你也不能全怪驚蟄。」宋家旺不悅道。
這事是驚蟄一個人的錯嗎,明明他爺奶也有錯,為何宋家旺就指著宋驚蟄罵,還不是看宋驚蟄好欺負。
宋家興說完宋家旺,又調轉過頭來向宋驚蟄道:「驚蟄,你二哥就是這個性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宋驚蟄垂著眸,一副失落的模樣。心裡卻在想,在這個家裡真正在意他的只有大伯和大哥,其他人眼裡只有他們自己和錢。
宋家旺覺得他每日搬貨辛苦,但他從沒想過,他每天頂著烈日暴雨下地也同樣不輕鬆。他們吃飯的時候不會想到他是怎樣汗珠子摔八瓣辛苦的,只會覺得沒吃夠,沒吃飽。
只有分了家,他們也去下地,就會知道他一個人操持十畝地有多累了。
「沒事的,大哥,這事本就錯在我,二哥說我兩句應該的。」宋驚蟄既傷心又無所謂地朝宋家興笑了笑。
宋家旺最討厭的就是宋驚蟄這副模樣了。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真無所謂就別做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要是真傷心,那當初就不要說這門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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