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瀾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著,灰色的記憶伴隨著恐慌,從內心深處湧出來。
薄閒敏銳地發現,時星瀾整個人都在顫抖,很輕微,他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氣,骨節都被捏得泛了白。
「我……」
他聲音艱澀,半天只發出一個單音。
薄閒想起車禍的那天,他帶著時星瀾回基地,路上時星瀾突然臉色煞白,他當時和司機的想法一樣,以為時星瀾是暈車了才會那樣。
但最近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時星瀾並不暈車。
被忽略的細節都冒出來,從前他沒有發現自己喜歡時星瀾,自然無意探究到底,但現在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時星瀾就住在他心尖上,相關的事也都被他放到了心裡。
那天在車上,還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是司機大叔提到了自己女兒的事,然後時星瀾才開始不舒服的,時星瀾又沒有女兒,那就只可能是……父母與子女之間的問題。
「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
薄墨何等人精,自然看得出他的為難,每個人都有秘密,時星瀾是薄閒喜歡的人,他不願意逼迫。
「不,方便。」時星瀾呼出一口氣,扯著唇角笑了下,「都是些舊事了,我只是需要想一想,要怎麼說。」
既然他決定了和公司對著幹,那這些事早晚都會被宣揚出去,與其讓薄閒從其他地方知道他那些不堪的曾經,他寧願自己親口說出來。
猜到可能是家庭因素後,薄閒沉默了些,他能夠理解時星瀾的為難。
畢竟他也曾有過那樣一段無法釋懷的過往。
薄閒握住時星瀾的手,將他攥緊的手指輕輕掰開,揉了揉他的掌心:「別緊張,如果你願意說,那就說,不願意的話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
動作在桌下進行,從薄墨的角度看不到。
時星瀾的思緒瞬間被帶偏,落在薄閒揉著他掌心的手指上,好癢……
只有薄閒有這種能力。
就像是光,能夠將他從過去拉出來,這一點始終沒有變過。
「好……」
時星瀾臉色緩和了些,不像剛才那樣蒼白,他的手還放在薄閒大腿上,偶爾輕微的觸碰令他心裡暖烘烘的。
「我當時和公司簽那個合同,是為了逃離我的……父親。」
最後兩個字,時星瀾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眼睛發紅,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我其實很討厭中國舞,是他逼著我去學的,小時候不懂事,學了兩年怎麼也喜歡不上來,一氣之下就告訴了他,他打了我一頓,我當時差不多九歲,肋骨骨裂,胃大出血,在醫院躺了將近一個月。」
「有一天晚上,他拿著輸液的吊針,抵在我的脖子上,問我要不要繼續學中國舞,我當時很害怕,我怕我回答『不要』後,他真的會將針紮下去。」
薄閒感覺自己就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根本不敢去想像,九歲的時星瀾還那么小,被父親打到住院,夜裡又被威脅,該有多麼的害怕。
他想抱一抱九歲的時星瀾,抱一抱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卻無能為力,只能將時星瀾的手握緊了些,仿佛這樣才能確定他的小仙子還好好的。
薄墨也變了臉色:「後來呢?」
「照顧我的護士姐姐見我可憐,悄悄問了我是怎麼受的傷,我告訴她後,她報警了。」時星瀾頓了頓,眼底浮上一層陰翳,「抱歉,我需要緩一下。」
以前的事就像是一場噩夢,他將之埋藏在心裡,歲月在那些遭遇上生根發芽,慢慢將他變成現在這副光鮮亮麗的模樣。
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底下的根還遍布著陳年的傷,稍微碰一下,都會將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撕扯得血肉模糊。
時星瀾不想也不敢去觸碰這些事,那是他拼盡全力逃離的過去,他寧願扛著不公,扛著罵聲,扛著公司的種種得寸進尺,也不願意讓人將這些事翻出來。
但現在不同了,他遇到了一個讓他心甘情願用表情包的人,他想試著勇敢一些,也想擁有新的生活。
「警察來了之後,問了我一些事,跟我父親談了一下,因為我年紀太小,又沒有其他親人,所以他們只能進行調解。」
時星瀾垂著眼皮,很輕地笑了一下:「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告訴他們,我患有抑鬱症,傷都是我自殘造成的,他們相信了,因為父親拿出了醫院的證明,那個幫我報警的護士姐姐也被開除了,我很抱歉,連累了她。」
薄閒心裡疼得厲害,明白了時星瀾為什麼會排斥去醫院。
不僅僅是因為他父親曾經在醫院威脅過他,還因為那個該死的醫院助紂為虐,偽造病歷,將他唯一能夠逃離的路給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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