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但總算知道了她怕什麼。
他好像是贏了一回,又好像沒有。
第二十章 見好就收
雲英沐浴完,裴晏那邊正巧也將門房小廝放了回來。她看了眼傷勢,歉聲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苦了。」
小廝面露怯色,躺在縣衙大堂挨板子的時候,他大抵也猜到了是因為他忍不住和靜兒共赴巫山,這才露了餡,趕忙解釋道:「娘子莫怪靜兒,都是我不好。」
一旁靜兒則低著頭,臉頰微紅,不敢作聲。
雲英平日裡總讓她們逢場作戲圖個樂子就行了,別信男人的鬼話。
鳳樓里多的是以為遇見了良人,開開心心嫁出去的娘子。到頭來死的死,傷的傷,有些抽身得快,好好地回來了,又總再被新的男人騙了去。
就像是有什麼打娘胎里就帶著的詛咒,明明就已是死了心的人,偏又總暗暗希冀。
或許只是遇人不淑,或許這次會不一樣。
她一開始也當這油嘴滑舌的混蛋是個樂子。但日子長了,處得久了,說完全不往心裡去,那也是騙人的。
雲英含笑看著這二人,將藥瓶塞到靜兒手裡,「好了,你帶他回房裡好好敷個藥,這兩日,你也歇著吧。」
她也不是非得棒打鴛鴦的人,這女人著了男人的道,犯起糊塗來,攔是攔不住的。
路都是自己選,來也好,去也好,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回了畫舫,一進門便見陸三半裸著身子在吃力地換藥。
雲英這才看清陸三腰間的傷是被長槍貫穿了,身後的血窟窿早已起了膿水,所幸刺得偏,未傷及五臟。
「就你這樣子,還去跟人家打,我看你是找死。」雲英沉了臉色,上前摁著陸三的肩,用小刀刮去爛肉,拿起一旁酒壺,對準殷紅的傷口澆了上去。
陸三咬著牙一哆嗦,「你輕點!」
「痛了你才知道教訓!」
「我是那怕死的人嗎!」
「我怕。」
陸三見她忽地低了聲,暗忖不妙,雲英將那浸了烈酒的白紗用力摁在他傷口上,他咬牙悶哼一聲。
「你總嫌我這皮肉生意下作,但你的命是我這賤骨頭一而再再而三撈回來的,什麼時候死,得我說了算。」
陸三知她這般說,是真生氣了,趕緊換副嘴臉,諂笑著貼上去:「我錯了,你別惱我,我沒有嫌你。」
「別動!」
陸三悻悻轉回身,讓雲英給他身後上藥,劇痛穿骨而過,他也不再哼唧,只嘟囔著:「這些貴公子,乖順的不要,搖尾乞憐的嫌煩,偏就愛捉那不服訓的野狗。我就是看他那養尊處優的矜貴模樣不順眼,不過是投了個好胎,他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你?」
尤其是想到她早晚得去接近那狗官,他心底那團野火一點就著。
雲英用力纏緊白紗,「你罵誰野狗呢。」
「我,我是狗。」陸三咬著牙穿上衣服,「裴晏讓你跟他去沌陽是要做什麼?」
「你管他?」雲英微微一滯,反應過來,「你就給我好好待著養傷,哪兒都別想去,我會讓婉兒盯著你的。」
「哦。」
雲英不放心又囑咐了幾句,捏住陸三的臉:「你要是敢跟來,以後就別再來找我,有多遠滾多遠,我當沒有你這個弟弟。」
「呸!老子比你大!」
雲英盈盈笑道:「又如何?誰讓你當初打不過九哥呢,先來後到,你活該排我後邊。」
陸三冷哼一聲,不服道,「你等著,找到宋九那混蛋,我要跟他再打一場。你倆,都得管我叫一聲三哥!」
「那我可等著了。」
雲英笑著戳他額頭,又仔細檢查了他身上別處瘀傷,一一塗上藥膏,這才放心打發他回鳳樓去。
人一走,她便到甲板上,靠著橫欄躺下,提了一晚上的勁,四下無人,才總算能卸下來。
她以為裴晏是那種循規蹈矩的君子,只要見好就收,偶爾逗一逗也不會真翻臉。畢竟,他似乎也不是全然不顧她們這些下等人的死活。
但他剛才讓盧湛殺了陸三時的眼神,絕不是欲擒故縱的玩笑。
或許還是陸三說得對,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些高門貴胄,哪有什麼好東西。
朗月清風,撩動水波漣漣。
她只是沒想明白,裴晏到底是怎麼認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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