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微微揚眉,斬馬劍通常軍中才用,「你的意思是,此人是來自江夏軍鎮?」
老李搖頭道:「江州一帶水路縱橫,少有騎兵,反倒是北…… 反倒是過去朝廷南征時依舊俗愛用騎兵,所以昔日的郢州兵幾乎人人皆會斬馬。」
裴晏回身掃了眼屍身臉頰上那塊方形瘢痕,看位置,像是剜去了黥面的皮肉留下的,心下大致有數。
趙煥之信中曾說李規似豢養府兵,只是尚未查出實證,此行沌陽本是為找鹽販,沒成想竟有此意外之喜,只可惜秦攸心急,沒留下活口。
不過沈承說顧淵昨日前腳從縣衙離開,後腳就出了城,夜裡便冒出這刺客來。若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那……
裴晏思忖片刻,又帶著秦攸去了牢房。
牢門鎖鏈被一刀斬斷,三面牆上的青苔都完好無損,不像有爭鬥過的痕跡。
「你進來的時候,他的刀在哪兒?」
秦攸想了想:「就在地上。」
說完亦覺察出不對:「少卿的意思是……」
「有刀不使,偏要用繩。」裴晏輕笑一聲,眸光微動,「要麼苦肉計,要麼便是認識的。」
盧湛百無聊賴地守在客棧堂內,打了個呵欠,眼神逐漸飄忽,頭猛地往下一栽,又清醒些,低頭看了眼盤裡最後一個胡餅。
裴晏臨走前讓他備點吃的送進去,但那女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壓根看都不看一眼,好好的餅都放涼了,他方才已經偷摸吃了幾個,想想乾脆都吃掉算了。
她自己不吃的,總不至於告他狀吧?
剛拿起來,裴晏便回來了。一行人闊步而入,他一驚,餅脫了手,一溜煙地滾向裴晏腳邊。
裴晏瞥了眼倒在革靴上的餅,盧湛賠笑著上前撿起來。
「她吃了?」
「沒。」
裴晏點點頭,徑直朝樓上走去。
盧湛低聲問秦攸:「大人怎麼了?」
秦攸抿嘴笑了笑,答非所問:「餓半天了,給我也弄點餅去。」
「問你呢,出什麼事了?」
秦攸笑著直接推他往後廚去:「咱們這麼多人在這兒,能有什麼事。」
盧湛不知秦攸用刑時手下留了情,想想就算又吵起來,裴晏應也不會吃什麼虧,便也沒再堅持。
正巧他也餓得慌。
裴晏推門入內,雲英正閉目靠著,與他走時一模一樣。
回來的路上,他倒也攢了幾句含沙射影的刻薄話,給這藥罐子一熏,又冷靜了幾分。
他昨日是臨時起意拒了於世忠,她不可能提前算得到。萬一秦攸沒回去呢,萬一他昨夜就沒去過呢?再者說,脈象做不得假,如此冒險,總不可能只圖他憐香惜玉。
裴晏凝眸看向床榻,私自養兵是朝廷大忌,沒理由她知元昊卻不知。
雲英聽見聲響,又半晌不見裴晏吭聲,這才睜開眼,啞聲笑道:「沈縣丞還敢給大人氣受呢?真是稀罕。」
裴晏掃了眼矮几上那碗一滴不少的藥:「怕我下毒?」
雲英並未多想,只當他是小心眼了,笑道:「手疼,端不起碗。」
「我還得請個侍女來伺候你了?」
「男人也行。」
裴晏扯著嘴轉頭剛要叫人,卻聽她又笑道:「丑的不要。」
說完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便如初見時那般,撐手倚著頭,盈盈含笑看著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下緩緩掃回去,四目相交,微微揚眉。
裴晏默不作聲,只上前端起藥,倒回了藥罐里。
雲英撇撇嘴,心下暗暗罵了句,沒趣地又閉上眼。
昨夜事發突然,那持刀漢子劈鎖入內,拱手道了聲抱歉便揮刀砍過來,她順勢周旋一番,這才拖了些時間,留下半條命。
思緒如四月飛絮,都在腦子裡飄著,還捋不太清。
醒來到現在,她的頭一直暈暈沉沉,眼裡蒙著霧,聽聲也帶著響,她甚至都看不清裴晏的臉。想來得休養個幾日才會好,便也沒多少興致爭這口舌之快。
躺了一會兒,那難聞的藥味更濃了些,身旁有人坐下來,她下意識警惕地往後縮。
裴晏端著藥碗,舉著勺,沒好氣道:「溫過了。」
她睜大眼用力辨認著,也還是看不清。
裴晏覺出些異樣:「你眼睛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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