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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抓我究竟打什麼主意?」

關循冷笑:「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嗎?」

雲英靠在高椅上,用刀尖挑著指縫裡的血污:「我耐心有限,你可不要浪費那丫頭給你掙來的機會。」

關循一愣,轉眸語氣軟了些:「我想請你幫個忙。」

陸三忍不住上前給了他一腳:「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綁人,也好意思叫請!」

關循雙手反綁,在地上挪蹭了幾下才重新跪直。

「你們南朝有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總得先試試,你到底會不會幫我們這些倭人。」

「難怪在尋陽,你那般不識抬舉。」雲英瞭然笑道,「你想要什麼?」

關循猶豫了會兒才說他們這一支是因戰亂逃到定海附近的,過去幾十年一直與顧張兩家合作,自南朝起便以抗倭之名向朝廷要糧要兵,實則賊喊捉賊。

改朝換代後,顧氏仍舊穩坐揚州,但自顧廉當家,愈發變本加厲了。

「以前七八年才會做一次戲,挑些老弱病殘送死便能了事。近來一年要來上兩回三回!平素供應也時時短缺……」關循說來咬牙切齒,「當我們是圈養的豬狗,逢年過節便宰上幾隻!」

雲英蹙眉回想:「我怎麼聽說自五年前鬧過一回,近來剿的都是那些流寇逃兵。」

關循冷笑道:「一年兩三回,豬狗都養不了那麼快,更何況是人!」

陸三忍不住插嘴:「那也是你們跟那些狗官的恩怨,與我們何干?」

關循臉色一沉,默了會兒才道:「顧廉和元暉本就有些齟齬,現在朝廷要招安,京城的貴人也要插手揚州,我們這些異族,早晚都是棄子。」

「小東島有二十多個娘子十餘個孩子,有的是買來的,有的是劫船順道劫下的,有的……是這些人生下來的。」他抬眼看向雲英,「他們是被倭人糟蹋過的女人,是像紅櫻那樣流著異族血脈的雜種,有家也回不去。我想你帶他們走。」

雲英和陸三相視一眼,彼此都添了些晦意。

「你憑什麼覺得,我有本事帶他們走?」

「你在江州手眼通天,為了個嫁人的娘子,從江夏追到柴桑替人家報仇。」關循頓了頓,「我只是不確定,你會不會也嫌他們是……」

是雜種。

雲英笑意驟凝:「你認得我。」

「我隨孫盪去過江夏。」關循笑道,「你這樣的女人,想不記得也很難啊。」

陸三伸手拔刀,被雲英攔下,她走到關循面前,俯身貼近。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便該知道我的靠山已經死了,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兒了。」

關循不以為意:「那些當官的人人都好色,你這麼本事,故技重施有何難?」

陸三再也忍不了,啐罵著上去就是一拳,關循本就腫了的半張臉又添新傷。他被綁得牢實,只有笑著挨揍的份。

「我知道你從了良,這樣說委屈你,但我沒有別的法子,這麼多女人孩子,總要有個活路!」

陸三用力掐緊他咽喉,額前青筋凸起:「想要活路自己去掙,少他娘的拉別人下水。」

「陸三,鬆手。」

雲英叫了聲,但他不為所動,關循臉色由紅漲紫。

「陸三!」

雲英嘖了聲,伸手揪起陸三的耳朵,將這兩人分開,關循趴在地上猛咳不止,陸三還想衝上去,被雲英一根指頭抵在鼻頭前。

「我的話你不聽了是不是?」

陸三煩躁地咂舌:「「他認得你!他必須死。」

「我心裡有數。」

雲英將關循拉起來,推著出船艙,站到船頭圍欄邊上,月沒雲間,海風獵獵,天將拂曉。

「衙門就在那擺著,你們有錢有貨,既認得路,又混得了臉熟,為何不踢開高嚴直接去找陶昉?你以為,幾杯酒,一箱錢,一個知情識趣的狐媚子便能與那些士族官紳談條件了?」

她拔出短刀,刀背從他後頸順著背脊往下刮,皮肉不受控地緊縮,衣裳劃出一道口子,露出後背三瓣鳥羽雕青。

「狗需仗人勢,狐要假虎威。你以為會下棋,就能坐在棋案旁執子嗎?你我這樣的螻蟻,是沒有資格和那些上等人坐在一起的。要麼有人賞身份,要麼有刀能架在對方脖子上,別的,都只是添頭。」

「你的忙,我幫不了。」

刀尖插進綁緊的布條里,用力一划。

關循還沒反應過來,雲英猛地踹了他一腳,將他踢下海去。

她倚在在圍欄上,笑著朝他喊:「上回你挾持我,這回我挾持你,我們兩清了。」

漁船漸漸遠去,海風捲來她最後一句話。

「你和你的人想活命,就千萬別去招那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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