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祭扔進海,十餘艘船鼓號齊鳴,黃紙飄灑如絮,順風打著圈往天上卷。吳峻手一揮,一旁安排好的人齊刷刷地嚎啕大哭,倒把船頭真哭的聲音給沒了去。
哭聲如海浪般一波推著一波,從船上哭到船下,從碼頭哭到城門口。萬民同悲,名副其實。
從另一側水路上岸的三人掩在樹叢里遠遠看了會兒,程七不禁笑出了聲。
「大人這喪事辦得可真夠排場的,乍一聽,還以為是要攻城了。」
他望著遠處,忍不住咂摸道:「霧馬上要散了,大人若能於霓光中乘風破浪而歸,再編一出龍宮仙境的好戲,尋些機靈的街頭巷尾散一散,不出半年,定能當個吃香火的活菩薩。」
裴晏輕摁著前額,並未搭腔。
想來誰人看見自己的喪事臉色都不會太好看,宋平睨了程七一眼,但也沒忍住笑意。
「裴大人不識水性,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程七趕忙給自己圓一嘴:「開個玩笑,大人莫怪。」
裴晏左手下意識摸向腰間,撲了個空才想起他平日帶著那柄銀刃還在驛館裡。
他收回手,也按下心事,笑道:「如此更方便我們進城了,按說好的回驛館等。你們雖改了面容,但還是一切從簡的好,免生事端。」
宋平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頭船上,桃兒按方士的意思燒符喝水。盧湛皺著眉看了半天,湊到秦攸身邊:「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
秦攸苦笑道:「入鄉隨俗。」
「這鬼玩意喝了准鬧肚子。」
「回去你就先請郎中去驛館候著。」
稀奇古怪的符咒燒了好幾盆,亂七八糟的符水也喝了好幾碗,諸天神佛求了個遍,折騰到巳時才結束。
秦攸去赴張康的宴,喪事辦完,接下來便要與這幾隻老狐狸周旋了。他讓盧湛送桃兒回驛館,桃兒捧著牌位,銀珠子灑了一路。
長街空蕩,幾束光插在水霧間,遠眺隱隱現虹。
盧湛怕她看見,一路都擋在她前頭,臨近門一轉身的功夫,她抬頭瞥見了,立馬哽咽起來:「完了,龍王肯定是不買帳,不放大人回來了。」
「不會的!」
盧湛急得直撓頭,又想不出什麼騙人的說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大人都不是揚州人,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搞不好沒用呢?不然還是按你之前的法子,寫上名字,燒紙吧。」
「那大人也不是江州人啊。」
盧湛急中生智:「但你是啊,你看你一外鄉人,平時都沒供過香火,臨時抱佛腳,換我也不理你。」
桃兒想了想,覺得有理,心下頓時又有了依傍,也顧不上她那些分寸了,拉起他就奔去後院燒紙。
剛一踏進院門,就見一熟悉的身影背立在樹下。
裴晏聽見聲響,回過身來,桃兒木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嘴長得老大,狠揉了揉眼睛,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指戳了戳。
裴晏笑著握住她的手:「不是鬼,我沒事。」
盧湛也愣著沒動,桃兒抱緊裴晏,哇地一聲就哭個沒完,胸口一抽一抽地,腹中猛地一陣翻江倒海,剛喝的幾大碗水直往外涌。
她趕緊捂住嘴,死命往回咽。
裴晏不明所以:「這是怎麼了?」
盧湛這才回過神來,將剛才桃兒在船上被方士折騰的過程快速講了一遍。裴晏皺眉道:「胡鬧,趕緊去吐了。」
桃兒忙搖頭,硬生生咽順了氣。
「有用的有用的……不能吐。」
程七忍不住開口:「聽話,趕緊吐了,別大人回來了,你倒喝出個好歹來。」
桃兒這才看向裴晏身後的兩人,聲音是熟的,眉眼卻十分陌生。
程七想起來的船上,宋平未雨綢繆,給他們兩個稍作修容,忙晃著腰間的骰盅:「你七叔的聲音都不認得了。」
桃兒恍然,她在江州曾見過一回雲英易容換臉,她看向另一人,試探問道:「三哥?」
宋平笑著搖頭,轉而看著裴晏:「裴大人,我們還是趕緊先辦正事。」
裴晏點點頭,回來的船上,他與這二人串好了供,說他遇上風浪,船沉了,漂上荒島,被漁夫撿著,生了場病,又遇颶風。二人進城見辦喪事,一打聽才相信自己撿到的真是貴人,這便送了回來。
張康也在鄮縣,得挑戲好性子又穩的來,所以不能是陸三。
合情合理,天衣無縫之計。
盧湛叫來衛率送桃兒去看郎中,亦將裴晏安然歸來的消息送去吳府,這才領著幾人折返復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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