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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高照,只稍站了一會兒,甲冑便曬得發燙,但裡頭的身子卻是冷冰冰的。

夜色茫茫,濃雲遮月。

十餘艘船在海上飄了七八日,大大小小的島也搜了十多個,海圖上的範圍逐漸收攏,水霧也濃了許多。眼看小東島定是已在附近了,今夜無月也無風,領軍便讓大家歇一晚,明早日出再向前行。

但歇也是羽林軍歇,美酒佳肴,負責揚帆掌舵的招安兵可輪不上。

主艙里喝酒賭錢,好不熱鬧,孫胖子綁好帆,與身旁小七對了個眼色,啐道:「娘的,這些北朝狗,說一套做一套,爺早晚要出了這口惡氣。」

小七附和:「就是,什麼一視同仁論功行賞,莫說是沒仗打,就算有,還不是拿咱當活靶子。死,我們去送,賞,他們來領。還不如過去呢,也就是要給些孝敬的事,至少不用整日看人眼色。」

孫胖子笑了笑,這小七腦子利索,嘴也貼心,他甚是喜歡。

「你小子過去是跟誰混的?我怎麼沒見過?」

小七眼珠子一轉,笑道:「我這身板兒,哪個當家看得上?全靠青娘娘保佑,骰盅里討口飯吃。」

孫胖子眯起眼:「獨狼沒點別的本事,可沒命在這一帶出千。」

小七忙擺手:「不出千,從小練的一雙耳朵,十拿九穩。」

「真的假的?」

「孫爺不信,試試便知。」小七說著,從懷裡摸出五粒骰子,朝他揚揚眉。

孫胖子登時來了興致:「你等我去放個水。」

他搖搖晃晃地往甲板邊上走,鬆了褲腰掏出槍,尿哨剛起個調,胯下銀光一閃,鋼索連著尖刺扎入咽喉,猛地往下一拽,他便栽入海里。

一道黑影翻身上船,鋼索在空中盪了個圈,灑出幾滴殘血,飛向另一人。

「三爺是我!」

陸三一愣,趕忙收勢,蹙眉打量一番,試探著問:「程七?」

程七笑著點點頭,探身看了眼人聲鼎沸的主艙,還好裡頭動靜大,沒人發覺。他上前抹乾淨灑漏在甲板上血漬,搶先說:「娘子也在船上。」

陸三雙眼一亮:「哪兒呢?」

程七回身又確認了下主艙里的動靜,比了個手勢,二人躡著身子悄摸溜進底艙。

艙內,陸三隻一眼便認出了雲英,他用力將她攬進懷裡抱緊。

雲英趕忙推開,揉了揉臉:「皮面都給你擠壞了!」

陸三不依不饒地又貼上去,不敢用勁,只小心翼翼地把頭埋進她頸窩裡。

他去了定海,得知雲英曾找過趙二要船回小東島,趙二人和船都登記在冊沒法子幫忙,又說不知他們去哪兒了。

他思前想後,猜她應是要回來報信,便掉頭回來。

今夜夜色為掩,他讓長慶停在遠處,他自己游過來挑了一艘船上來先探探。

他就知道,他們註定是要生死相依的,那麼多船,他就能挑中她在的。

宋平清了清嗓子:「別耽誤時間,快過來我給你湊合著弄一弄。」

陸三沒好氣地抬頭:「幹嘛?」

雲英踢他一腳:「還能幹嘛?誰讓你挑個那麼胖的,平哥就備了那麼點皮面,全得耗你身上。」

「長慶的船就在不遠,我們可以趁夜先回。」

「來不及了。」雲英緊咬下唇,「這裡離小東島太近,還有一個多時辰天就亮了,我們進得去,他們卻出不來。」

「那要怎麼辦?」他偷覷一眼宋平,暗戳戳地說,「謝妙音和宋朗都在島上,你也不會走。」

雲英將他拽到宋平跟前坐好,兩個人一起上手給他換臉,又將在鄮縣的事悉數告知。

「倭人和南朝人都長一個樣,不管東宮是要對付元暉還是顧廉,肯定得要活口。若隨便做場戲,帶幾十具屍體回來就能定個死罪,揚州這塊肥肉,早就被人吃了。」

她十指捏著面膏:「他們見島就上,一搜便是幾個時辰,大半的船已經鑿過口子,用油布堵好了。你來了正好,到時候,俘虜上哪一艘,我們就留那一艘,別的,統統去見海龍王。」

「這是唯一有機會全身而退的法子。就看關大哥在島上能撐成什麼樣了,若妙音有失……」

她抬頭看著宋平。

「我一定拿裴晏和秦攸的人頭來祭。」

初十一早,信鴿傳回的消息說船隊已遇上了暗流,繞了幾回,兩艘觸礁沉了。船上的老海匪說,要等一個大晴天,正午水霧散去,看得清流向才好再試。

秦攸收好信,挑簾遠眺,朝霞緋紅,濕悶難耐,心道怕是有雨,得多等上幾日。

可雨還沒來,裴晏便來了,開門見山說要親自隨行。

秦攸看一眼他身後的盧湛:「此行怕是要在海上待好些日子,裴詹事還是就在鄮縣等著的好。」

裴晏負手而立,並不讓步:「關循和雲娘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若久攻不下,死傷多了,便難以說動吳王了。」

秦攸這才確信盧湛的確隻字未提,他心下猶豫,若一再推辭,恐怕反倒會引裴晏生疑。

雖是奉命行事,可太子沒見過裴晏與那女人相處的模樣,根本就不是輕飄飄一條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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