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好幾次,那些和她一樣的丫頭才動起來,哭鬧著,在街頭橫衝直撞,驚動了巡邏的兵士。
他拉著她鑽進醬缸里躲藏,眼睜睜看著血光四濺。
那之後,過了兩三年,她看著才有些人樣。
她一直都想救那些和她一樣的人,可卻誰也救不了。
宋平嘆了聲:「好。」
雲英眉梢一彎,總算有了些笑意,但很快又凝起來:「但陸三……」
「我去跟他說。」
等了個晴天,雲英和程七在山裡尋了個風水好些的地方,從午時挖到近申時,立了十餘個墳頭。
她望著墳頭出神,程七安慰說:「娘子放心,昨天宋大哥跟三爺吵了一晚上,三爺總算答應說等把宋朗接回來,他就去定海縣城探一探,只不過他不讓我們跟著,嫌我們礙事。」
雲英點點頭:「你先回去做飯,我在山裡走走。」
程七隻能由她。
深山窮林,連條像樣的路都難尋。
夏未至,晴一時雨一時,陽光難透密林,雨水卻都順著枝葉一滴不少地淌下來。越往裡走越濕滑,也越安靜,遠到聽不見海浪的地方,雲英才停下來。
茫茫東海,都算是他的墳頭。
海浪一疊又一疊,聽著就像是他在地底下怨她。
吵死了……
林間坐了好一會兒心才靜下來。
陸三說,那些揚州兵伏擊得手,並未回鄮縣,而是就近停在了定海。眼下也過去三五天了,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從臨海郡又調了些人來。
會稽郡守張康就在鄮縣,揚州府兵卻要捨近求遠從臨海郡繞路……是要避開駐守在餘姚附近的羽林軍,還是要避開龜縮在錢唐觀虎鬥的吳王?
她曾問過裴晏東宮要對付的是元暉還是顧廉,他不肯說。
眼下倒是有答案了。
北朝哪會不護著他們北族人?
雲英猛地搖搖頭,將思緒收回來。
裴晏都死了,她還盤算這些做什麼?定海縣城小,四面環海連個像樣的城門都沒有,城裡那點兒儲糧更是餵不飽這麼多兵,要麼征庶民的糧,要麼從外面運。
到處都是漏洞。
能救便救,救不出來,那就毒死多少算多少,黃泉路上,都是關大哥的伴兒。
天光轉陰,眼看已近黃昏。
拿定了主意,雲英便起身準備回去。這幾日,她一說想靜一靜,平哥便怕她想不開,總要找人跟著不說,還都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可話都寫在臉上,看一眼也覺得吵。
沒走幾步,樹叢背後一陣響動,雲英警惕地拔出短刀,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步後退。
一雙手扒開樹叢,露出個沾滿黃泥的腦袋。
「娘子!」
泥人欣喜地叫喚,迅速扯開纏在身上的樹藤爬起身朝她跑過來。
雲英一愣,人跑近了才認出是桃兒。桃兒顧不上渾身的泥,一把抱住她,喘了兩口氣,便泣不成聲。
「娘子,阿爺快死了,你救救他……」
盧湛舊毒未清,傷勢也好得很慢,她和裴晏本是輪流出來找吃的,但前天裴晏出來被蛇咬了一口,說是沒毒,但傷口生了瘡,昨天夜裡也開始起熱。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擔起重任,三個人的活路都得靠她。她不敢哭,天不亮就出來找治傷的草藥,眼下眼淚一掉就再也收不住。
雲英給她擦乾淨臉,默不作聲地哄拍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復下來。
「我之前每次都走到那個斷崖的地方就回去了,剛才看見有樹藤,就綁在身上跳下來,想看看山這邊有沒有人家……還好我跳下來了。娘子,你跟我來……」
她拉起雲英的手,可雲英卻杵在原地沒動。
「娘子?」
雲英凝眸看著她,神色複雜。
「你們的船就是我鑿的,你帶我過去,是想看我救人,還是給他們補一刀?」
桃兒雙唇微顫:「娘子不會的……」
雲英唇角勾起:「為什麼不會?只許他們帶著官兵來殺我們,像斬瓜切菜一樣地剁手砍腳嗎?我以前教過你,刀在誰手上,規矩就由誰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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