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突然想到了。」他說。
雲英扔下竹箸,抓起桌上剩的幾塊餅塞到陸三懷裡:「路上吃,別耽誤時間,我們能等,關大哥的傷勢不能等。」
陸三嘴上叼一塊,懷裡踹一塊,臨出門,忽又想起還有事忘了說。
「那個秦攸似乎是被張康軟禁起來了。」
他想了想,又說:「而且那姓甘的縣令將城東一村子騰乾淨了安置那些沒死的羽林軍,美酒佳肴管夠,還送了幾批娘子進去。村外半里卻層層布防,甚至比城裡面都看得緊些。氣氛頗有些異常。」
雲英稍作思忖:「知道了,你也小心些。」
他嘴角揚起:「放心。」
鄮縣的風才停沒多久,揚州與江州交界的永嘉、晉安一帶又起了風。江州去歲受了災又變了天,上上下下都忙著適應新主,沒功夫救災。
剛栽下的春苗沒了,眼看疫病四起,流民全往永嘉郡涌。但揚州正被人翻著舊帳,節骨眼上不能出岔子,顧廉不許永嘉郡動兵,郡守孔元禮便僱人在幾處關卡要地設防。
民與民斗,一邊雖是慣匪,但收錢辦事,一邊手無寸鐵,卻是以命相搏。十餘日下來,各有減損,死傷者眾。幸得裴晏心思不在這上頭,消息才一直被壓著。
可日頭升溫,那些死屍漫山遍野地堆放,很快便染臭了幾條河道,城中也不乏漏網之魚,疫病根本控不住。
顧廉心思都在剜除京城來的眼中刺上,便讓永嘉郡自行處理。孔元禮氣得在衙署里痛罵。
張令姿得了陸三的回信,便以永嘉治疫需籌備藥材為由,讓張康解了海禁。夏日將至,疫病一旦蔓延開,斷不是永嘉一郡的事,張康不想當第二個孔元禮,便允了。
陸三又等了兩日,見解禁為真,並無後手,這才趁夜去找趙二。
雲英在石灘上吹了大半個時辰的風,今夜天公作美,風總往該吹的地方吹,若順利,天亮前應該就能回來。
她將頭埋在雙膝間,雙眼漫無目的地凝望遠處。
月明,浪平,她的心卻不平。
裴晏也說要與她交易。
他說顧廉在揚州所行之事,罄竹難書,樁樁件件拎出來都能掉腦袋。但只清算一人不夠,不然繼任者不管是誰,都只會被排擠架空。
通倭乃朝廷大忌,無論是哪一方都無從轉圜。五年前沈居通倭一案是吳王親辦,到底是鐵面無私,還是包庇下臣自己也從中分了一杯羹都不重要。
他們要捉活口只是為了讓吳王心有忌憚,莫再多方下注,試探東宮底線。
可如今,揚州兵偷襲他們,人證物證都沒了,他此行既已失敗了一半,剩下一半,反倒是沒了掣肘,可以隨他便宜行事了。
既然明路他想走走不了,那她想殺誰報仇,他都可以幫她,包括他自己。
他說,他只想她以後想起他時,不要嫌惡記恨。
「狗官那麼多,沒功夫想你。」
她是這麼說的。
但如果能與張令姿合謀,張令姿想要的,他想要的……也不是不能兩全。
她回身看向竹屋,周寡婦勻出來的地方不多,但妙音眼下正是胎象不穩的時候,便單獨給他們夫妻倆謄出一間來。
又坐了會兒,拂曉將至。
想來宋平應是會早起候著,雲英便起身去敲門,可敲了兩下沒人應,又喊了兩聲才用力推開。
妙音似是看著什麼出了神,雲英走近她才警醒,雙手忙伸到身後,頓了頓問:「你怎麼來了?」
雲英瞥了眼鼓著的被衾:「平哥呢?」
「去煎藥了。」
雲英坐到她身邊,輕撫著微隆的小腹,含笑逗了會兒肚子裡的孩子,另只手靈活地鑽到妙音身後,將那支手弩出來。
比尋常弩箭小許多,輕巧好拿,但威力不減,是宋朗花了兩個多月的功夫做的,給妙音的生辰禮。生辰未到,弩箭也尚有些地方沒打磨好。
妙音見沒藏住,只好嘆了聲,從雲英手裡拿過弩箭,輕撫木紋。
「他走的時候把這個給我,教我怎麼使,他說,阿爺不會丟下我們的,他讓我不要怕。」妙音苦笑道,「連紅櫻都問過我,她說宋朗這麼孝順,我為什麼不喜歡他?我想他大概也知道。」
「嗯,他知道,他說你教他的那些聖賢道理他聽不進去,你讓他習字抄經他也不愛練,他以為是他貪玩厭學,讓你失望了。」
妙音泫然道:「他還小的時候總纏著我,想我抱他,我受不了,總把他趕出去……是我不好。我一看見他,就會想起他的阿爺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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