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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裡?」

「去陶先生那裡。」白傲月道,「真的送我去?這麼好,不跟我生氣啦?」

湛凜生見她這副順竿爬的模樣,抬手擋住她的眼睛:「難不成,讓你那個昨夜春宵的瑾哥哥去送?」

白傲月這才反應過來,湛凜生大概在屋頂上坐了一晚上,什麼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你監視我?」

墨風駕車,馬車緩緩起步。白傲月覺得,比上次墨風來接她時,速度還要慢些。遇到石塊或溝坎,墨風更是提前勒馬,格外小心。

判官大人臉色有些泛白,側臉望著同樣有些泛白的天際。握住把手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忍耐些什麼。

馬車仰高,開始爬坡,湛凜生一手微握成拳,抵在唇角,冷白的手背筋骨隱現。

白傲月覺得有些反常,扶住他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湛凜生淡淡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段路偏偏難走得很,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

城郊的土石路,本不怎麼跑馬的。

白傲月也有些頭昏腦脹,心裡卻暗暗記下一筆。

半晌,她忽然直起身,湊到湛大人身邊,審度問道:「你莫不是……」

湛凜生莫名有些緊張的神色,厲聲道:「什麼!」

白傲月故作神秘:「你莫不是……暈車了?判官大人也會暈車嗎,我就說今天見著你就怪怪的。」

湛凜生搖搖頭,卻是回答她之前的問話:「我不曾派人監視。」

這般掃描過她表情的目光,令白傲月有些沮喪:「好啦,我知道,您老人家會讀心,你什麼都能知道。」

湛凜生牽了她的手,虛虛護住腹部:「未經你允許,我不會擅自讀你的心。」

白傲月恍惚抬頭,指腹擦過他的脈搏。

馬車慢慢停下,湛凜生也放開她。

陶氏醫館的招牌在風中翻飛。竹林茅舍,小橋流水。

湛凜生看了一眼,道:「如此,也好。我也要看看大夫。」

他現出真身,卻換了一身衣服,不同於地府的黑色,如今這套,是雲紋暗花的白衣。髮帶也為白,自玉冠垂落耳側。

任憑誰也猜不出是執掌生死的地府判官,只當是哪家的公子王孫。

白傲月眼瞧著他被推進診室,心裡莫名打鼓。

地府判官也會生病麼?

湛凜生身份不同,陶先生貼心地清了場。

白傲月一人走到後院,一直不說話,她不敢說話,生怕語句中的哽咽叫人聽了去。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她本以為可以很平靜,卻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離別,仍舊痛心。

原來,鳳君已經有孕了。

怪不得,姐姐在病榻前,要把人硬塞給她。姐姐的遺腹子,以程豫瑾對白凌月的情意,他一定會生下來的。而堂堂大將軍未婚先孕,恐失了臉面,所以才輪到她。橫豎都是皇家血脈,她還能不要不成。

一張張畫紙翻過,畫中女子越發修長標緻。她和姐姐並非雙胞胎,卻都說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那是她和程豫瑾的過往,畫上的女子並沒有那顆紅色的淚痣。她不是沒有問過,程豫瑾淡笑不語。

僻靜院落中的鞦韆架,佳人一笑,都付歲月匆匆。

那時,白凌月在外征戰,程豫瑾時常在窗前給她作畫,她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一動不敢動。後來程豫瑾封官拜將,這些畫紙就留在了先生這裡。

他不在的時候,這些畫能給她不少寬慰。仿佛瑾哥哥的氣息還縈繞身側,蘸了墨的筆尖點在她小巧鼻頭。

她將一整沓畫紙放在鞦韆架上,用鎮紙壓住,宮牆外的天,她怕是永遠也看不到了。

她望著最後那張畫紙,唯一一幅,畫中女子,是點了痣的,平添幾多風情。

她長久而沉默地立著,不忍放手。

墨風在門外提醒了一句:「姑娘,時辰快到了。」

天色大亮,白傲月恍惚回神,將最後那幅畫丟在火盆中,火苗竄了高,活躍起來,很快又偃旗息鼓。

墨風一開始沒留意,還當是哪裡的貓兒,嗚嗚咽咽壓抑著哭聲。門縫裡瞥見白傲月蹲在杏樹旁,一直望著燒成灰燼的畫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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