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司諭是一個危險且不可測的人,認識這麼久,她始終難以看透他心底的想法,藏著多少底牌。
如果不是兩人以秘密互相捆綁,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姬司諭,絕不會任由一個知道自己那麼多秘密的人逍遙在外。
她相信,姬司諭一定動過同樣的念頭。
他們是同類,相互忌憚,也相互了解。
因為不想多一個難以預測的敵人,所以暫時成為盟友。
姬司諭沒有回答,時一沅也沒有追問。
沉默之中,兩人的呼吸竟意外達到同頻。
終於,姬司諭加重了呼吸,在這場微妙的拉鋸戰中選擇投降。
他低聲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時一沅瞳孔微擴,還未來得及詢問發生了什麼,便又聽他道:「青沅,一切小心。」
話音落下,星螺里響起浪潮起伏的聲音,姬司諭的潮汐之音淹沒其中,再尋不到蹤跡。
時一沅幾乎是下意識反向共鳴姬司諭的潮汐之音,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星梭里陷入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靜默。
時一沅閉上眼,腦中不受控制浮現出過往與姬司諭相處的一幕幕,有他冷眼威脅她不要對他產生好奇的,也有他靠在蒼身旁悠哉悠哉垂釣的,還有他總拎著食盒到訓練場給她送夜宵的……
原來她和姬司諭的交集如此之多。
對待合作夥伴,似乎並不需要耗費那麼多心力。
時一沅攤開手,血色在她眼前暈開,貓崽兒從她的袖子裡鑽出來,低頭舔了舔她手心裡逐漸乾涸的血跡,略顯擔憂地發出一聲嗷嗚。
要告別了嗎?
身份暴露的姬司諭不可能繼續當姬蕪的養子,否則會加劇棠溪皇室和饕餮家族的矛盾,也會讓永耀皇猜疑姬蕪是不是知道白澤家族被血洗的全部經過,故意把姬司諭養在身邊,為了有朝一日曝光此事,讓棠溪皇室威嚴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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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一連串的重咳在廢棄空曠的大樓里響起。
姬青池半跪在地上,立刻將高級修復藥劑倒進姬司諭嘴裡。
俊美無儔的青年支著條腿靠坐在鋪滿灰塵的牆根下,臉上身上全是血,左胸下方蜿蜒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他的面色極度蒼白,左手半垂著使不上力——被折斷了。
姬青池同樣渾身浴血,素來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金髮被血污浸染,顯得格外凌亂。
與他們相距不到百米的地方,碎屍橫陳,血液幾乎將地面染紅。
姬青池把空了的藥劑瓶收起,看一眼姬司諭手裡不斷震動的星螺,「不接?」
姬司諭咽下涌到喉口的腥甜,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說道:「這是一場連環局,針對的既不是我,也不是青沅。」
自從他得知雲曉預知到有人要殺青沅,一直在暗中調查誰有可能對她下手,排除了諸多選項,卻沒料到這是一場針對饕餮家族和棠溪皇室乃至所有圖騰家族的連環局。
若他所料不錯,青沅那邊肯定得到了棠溪皇室是罪魁禍首的確鑿證據。
這種栽贓陷害的手段並不高明,青沅不一定會拿著證據去質問永曜皇,打破兩個家族間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如果他是白澤血脈的事情暴露,永曜皇會懷疑母親收養他的用意,母親為了不讓饕餮家族成為下一個白澤家族,一定會先發制人。
而先發制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拿著青沅得到的證據堵棠溪皇室的嘴,拉攏其他圖騰家族,在輿論方面占據上風。
所以,這是一場死局。
饕餮家族與棠溪皇室之間的信任從今晚之後將徹底破產。
姬青池卻沒有興趣聽他剖析這些,似乎也不太關心饕餮家族未來會落入何種境地,指著星螺道:「還在響。」
姬司諭閉上眼睛,不想理他了。
姬青池看了他兩眼,忽然說道:「覺得她懷疑你,委屈了?」
姬司諭:「……」
姬青池仿佛沒看出來他在故意裝死,繼續道:「我不清楚青沅過去經歷了什麼,可她過於理智,理智到幾乎不存在感性的情緒。」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盯著姬司諭蒼白的臉:「她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所以不太容易相信別人,你這個當哥哥的,被她懷疑一下怎麼了?又不是不能解釋,還說什麼一切小心,好像今後不打算見她似的……酸的我牙都快掉了。」
姬司諭:「……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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