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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玦收眸,回復道:「我吃不出區別,都差不多。」

白嫿又問:「公子晚上想吃什麼,要不要嘗嘗新菜品?哦對了,我們買了大鯉魚,還是先做糖醋魚吧,能吃個肉質新鮮。」

寧玦假裝聽不出她說話的顛三倒四,只回:「聽你的。」

白嫿還是不能平復,想了想,啟齒又問:「公子方才在茶舍待的時間不短,不知是與臧公子聊什麼聊得這麼盡興?」

明知她是試探,但寧玦還是耐著性子,順著她的話回想一二。

旁的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過腦子,只有臧凡那一句荒唐的問話,久久在他腦中縈繞不散——她怎麼誘騙的你,你們睡沒睡過?

睡沒睡過……

寧玦眼底晦暗幾分,向下睥睨,發覺她正也抬頭看向自己,目光切切,等待他的回答。

「沒有。」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白嫿微怔:「什麼沒有?」

他前言不搭後語,白嫿沒聽明白。

寧玦蹙眉,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瞬間的意識混亂,竟將心裡話脫口而出,很是懊惱。

他偏過眼,很快恢復神色如常,口吻刻意冷淡了些:「聊了些閒話而已,近來鏢局生意不錯,臧凡要帶領鏢隊出一趟遠門,來回要半個月之久,故而與我相約臨行前吃頓酒。」

白嫿問:「目的地是何處?」

寧玦回:「鄴城。」

鄴城,南方商業之翹楚,繁華之域。與南閔外商貿易頻繁,無論青瓷彩綢,香料新茶,皆內外互通,在那裡幾乎沒有尋不到的稀罕物。

先前在京歧時,白嫿同閨中密友閒看遊記,便對鄴城充滿新奇與嚮往,想親眼去看看這座南方臨海城域的不同風貌,波上舟楫,熱絡碼頭,以及迎風便能聞到的大海鹹濕的味道……

只是作為京城貴女,在成婚前是不宜拋頭露面、肆意走動的,故而再是憧憬,她也不敢輕易付諸於行動,然世事難料,如今再次想到鄴城,她已然沒了貴女的身份架子,被動逐流於世,心境早不相同。

寧玦察覺她面上一閃而過的傷感,關詢問道:「你去過?」

白嫿如實回:「未曾,只是聽說過鄴城繁華不遜於京歧,不免有些好奇罷了。」

寧玦想了想,說道:「鄴城與南閔國交易廣泛,不少閩商跨海帶來的綢緞和香料多是珍品,此番臧凡既去一趟,我讓他給你捎帶回幾匹綾羅作衣衫。」

臧凡向來對她不喜,哪裡會願意多費這個心力。

白嫿識相,婉言推拒:「臧公子走鏢辛苦,還是不宜叨擾了。」

寧玦看出她顧慮什麼,安撫說:「不必憂心,我交代給他這樣的小事,連人情都算不上。」

白嫿悶悶又說:「可,可我例銀不夠了,先前還欠著公子許多呢。」

寧玦唇角難壓,停下步子,視線凝在她嬌俏微赧的面龐上,只覺可愛非常。

他道:「衣裙簪子都是送你的,你非要與我記帳,那當如何是好?是給你漲漲例銀,還是叫你繼續欠著我?不過放心,我不是黑心的僱主,不會給你算多餘的利息,更不會逼你簽賣身的死契。」

白嫿知他故意逗弄自己,頭垂得更低。

賣身死契什麼……這話從他嘴裡輕飄飄說出來,不帶威懾迫人,卻有幾分調戲的意味在。

臉頰微熱,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兩人繼續啟程,寧玦打算重新牽起她,卻不直接拉上,而是把手向後遞過去,讓她主動握住自己。

白嫿沒想那麼多,方才已經牽手了一路,就算不好意思,哪裡就差最後這段路程了,於是大方握上,與他並肩。

寧玦滿意,收緊指節。

快要竹屋時,白嫿想到什麼,又主動提議一句:「公子與臧公子相約吃酒,可有約好時間地點?若未具體言定,不如邀請臧公子上山來吃吧,到時我好好準備一桌豐盛菜餚,當是為他踐行。」

寧玦問:「你不是一貫怕他?」

白嫿回:「既是公子朋友,我自當與其融洽相處,況且請他遠程捎帶物品,總該聊表心意才是。」

寧玦點點頭:「你思量周全,便聽你的。」

路過石溪,復行百步,枝椏層疊之外,一條蜿蜒的青石板路清晰映目,深黃色的竹葉斜鋪在濕寒的階上,有疏有密,好像散落一地的金箔,流動著秋光的斑駁。

兩人一階一階走過,趁天色徹底暗下前,回到竹屋,掌上昏黃的暖燈。

與之前相比,此番重新回到峴

陽山,於白嫿而言,壓力更重。

如今她肩頭擔著的不再只是表哥的仕途前程,更有嫡親兄長的清白性命。

若為前者,她願意還抵恩情,盡力出上七八分的力,可若為後者,她不惜奉出十分,哪怕搭上自己,也毫不遲疑。

……

夜暮深深,白嫿將做好的糖醋鯉魚擺盤上桌,香味撲鼻,極勾饞欲。

兩人面對面坐著,窗外北風獵獵的呼嘯聲格外真切,像是蟄伏猛獸的低嘶,估計再過幾日,將要迎來冬日的初雪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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