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段夫人拉著白嫿的手走到一旁,今日罕見起了北風,風勢很大,味道濕咸。
段夫人逕自解下自己身上的鵝黃色羽紗面薄氅,親自給白嫿披上,不容她推辭。
「你披上身吧,今日天氣不好,海上風更大,不過後面越接近南域,氣候回溫越快,到時就不需這些禦寒之物了。」
白嫿不太自在,但從段夫人眼底看到真切的關懷之意,她竟不由想到自己已過世的母親,一時鼻頭微酸,推拒不了地只好選擇接受。
「多謝段夫人體恤。」
說完,白嫿想到什麼,連忙從袖口掏出一個手帕,裡面包裹著段夫人先前送她的簪鐲。
她考慮再三,還是覺得不能收,便想趁此獨處機會歸還。
可是,眼見她剛有動作,段夫人立刻知曉她有還回之意,於是根本不等她說什麼,當即轉身離開,頭也不回走到段刈身邊去,站定後沖她溫和笑了笑,目光帶點歉意。
白嫿手拿著簪鐲,動作生生頓住,心中幾分訝然。
段夫人舉手投足間盡顯端莊淑慎,不想私底背人時,竟還有如此任性的一面,她就這樣躲在段老闆身後,這簪鐲確實沒法再還了。
白嫿面露無奈回應視線。
段夫人看著她,始終笑得溫暖。
登上船,白嫿站在欄杆前,衝下揮揮手作別,而寧玦站在她身邊,雙手隨意背在身後,穩穩屹立,一動不動。
白嫿側身提醒他:「公子也告個別吧,在鄴城這幾日,我們沒少叨擾段家人。」
寧玦撇了下嘴,不太情願,但等到船一開,白嫿拍了拍他肩頭催促,他還是聽她的話,配合著隨意一揮手,但是半點感情不帶。
站在埠上的段刈,眼尖看到寧玦的招手動作,心生感動,連忙雙手齊揮,熱情作回應。
白嫿微笑指給寧玦看,寧玦懶得睨眼,冷淡轉過身,拉著她往船艙方向去。
陳復見狀,好心揮手回應家主,而後一
言不發跟在寧玦與白嫿身後,擔起保護的職責。
……
船舶行遠,慢慢融於海面薄霧中,形影都變得模糊。
段刈輕摟著夫人的肩頭,安慰道:「放心吧,有寧玦和陳復在,護得住白家那小丫頭。」
段夫人略顯傷懷地收回眸,悒悒言道:「她都不記得小時候見過我,沖我聲甜地喚過姨姨了。」
「那麼久遠的事,何況當時她年紀還小,不記得也是正常的。」段刈繼續寬慰出聲,「你與白家夫人曾是最好的閨中密友,卻因年少時的口角爭執,任性斷了往來,這麼多年過去,兩人一直互相惦記卻又都不服軟,到最後白家出事時,我們遠在鄴城,知曉消息都晚了。」
沒能見到閨友的最後一面,是段夫人最遺憾後悔的事。
她用手帕拭了拭眼淚,感愴道:「當初家珍姐姐懷上嫿嫿時,便與我私下約定,將來由我做這孩子的乾娘。後來白家出事,我得知消息後幾次想將嫿嫿接來身邊照顧,可嫿嫿畢竟還有一位親姨母,知曉她去了季陵,我便沒有過多插手。沒想到如今再見,竟是如此情境,不知因為何故,她竟跟在了寧公子身邊……當時老爺告知我阿芃姑娘就是嫿嫿時,我心緒難平,只想她那位遠在季陵的親姨母,也未必是待她真心。」
關於白嫿的真實身份,自不是寧玦主動向段刈袒露的。
因寧玦孤身闖蕩慣了,身邊突然出現一位貌美的姑娘,當然會引起額外的注意。
段刈向來是多心的人,對這姑娘對寧玦的接近意圖心生懷疑,但又不願叫寧玦誤會自己的用意,便乾脆自己偷偷去查。
聯想到先前臧凡與他會面時,幾番套話打聽京城白家的事,他便有了探查的方向。
之後,順著線索一步步深挖,竟真的能對上諸多細節,等後面繼續查到季陵的榮家時,段刈幾乎可以確認這姑娘的身份。
如果他猜測不錯,是因為大將軍王在季陵設擂台一事,引得季陵各劍門蠢蠢欲動。
尤其榮家,昔日祖輩身為御用皇商的榮譽不再,為了重獲入仕資格,不擇手段,派出可信之人接近寧玦,刺探虛實,並不叫人意外。
可唯一叫人詫異的是,榮臨晏派出的細作,不是門徒廣眾,而是他惦記了多年的表妹,那位美名遠揚的京城名姝,曾經是他無法觸到的天上月,如今身份跌落,變得不再遙不可及,榮臨晏那廝竟開始不懂珍惜。
這也是夫人聞之忿忿的原因,為此更生憐意,恨不能將自己身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出去,補償也好,慰問也罷,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段刈:「我理解夫人想補償白姑娘一腔情切,可你如此不加掩飾,只怕她會戒備懷疑你是別有用心。夫人聽我的,一切慢慢來,等他們從南閩回來,還會再經過鄴城,到時你還有與她好好相處的機會。」
段夫人慢慢理智回籠,點頭應說:「好,我聽老爺的,此番南下兇險,我過幾日去趟佛寺,為他們三人一同求個平安簽。」
段刈答應下來:「好,到時我陪同夫人一道去。」
船身航於海上,已經徹底不見影子了。
段刈將夫人扶上馬車,心中暗自腹誹,他都能查到的事,對於寧玦來說更應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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