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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兄長與她說的那些話,白嫿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餘光偷瞄寧玦的神情,擔心他會因此惱氣。

其實兄長也沒問太多,只是因對寧玦不熟悉,所以忍不住低言向她打聽寧玦的人品秉性以及官職前途。

白嫿半保留半依實,略作介紹,談及仕途時如實說明,他如今是大將軍王身邊得力的護衛。

然而她說完,兄長的反應有點大,深擰著眉頭不太滿意道:「只是一個打手?嫿兒,粗鄙武夫之流如何能配得上你?」

白澍安還是跳脫不開從前的身份,忘不掉白家過去的榮華風光。

他記得小妹剛剛到要說親的年歲時,京中家裡有適齡公子的高門都差遣媒人上門拜會,一個接一個的幾乎要把白府的門楣踩爛。

那些公子大多簪纓出身,身份尊貴,除去名門官宦子弟,還有不少王侯公子,嫿兒美名遠揚,京中無人不曉,甚至嫁去皇室宮苑都不無可能。

然而命運弄人,父親遭貶斥,白府衰微,嫿兒成了落難的鳳凰,婚事也就此被耽誤。

那時,京中覬覦嫿兒的浪蕩子弟太多,先前那些排不上號的紈絝們見白府敗落,紛紛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把戲,大言不慚地揚言要收嫿兒作妾室,明明就是色慾薰心,卻偏要佯裝成好心收留。

白澍安怕自己在京護不住小妹,無奈之下與姨母通信,請求榮家庇護。

後來,嫿兒在季陵住了一年後,他從與姨母的日常通信上知聞,原來表弟榮臨晏早對嫿兒生情,嫿兒也同樣有意,白澍安詫異同時,心裡鬆了口氣。

雖然榮臨晏並無一官半職,但兩家沾著親,嫿兒嫁過去好歹不會受人欺凌,這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嫿兒最安穩的去處了。

可是,榮家的人好不講究!

看嫿兒無依無靠,他又下了獄,竟如此不將白家人放在眼裡,什麼抬作平妻?那邊答應了,他們白家不答應!

白澍安心裡惱姨母一家,同時也惋惜,怎麼說,表弟今非昔比,擂台奪魁,將來肯定有入仕前途,錯過這樁姻緣算得可惜,至於碰巧搭救嫿兒的寧公子,模樣倒俊,可看著就是一有勇無謀的武人,嫿兒嫁他,可惜可惜……

懷著這般心思,白澍安忍不住與小妹繼續議論兩句,

人家的救命恩情當然不能忘,縱然有私心,不滿的話也得小心避諱著說——

「嫿兒,榮家人做事不地道,咱們攀不上這門親戚就罷了,等眼前這樁貪污案平反,以後你就留在兄長身邊,兄長與你嫂嫂一定會盡心為你尋覓到一樁好親事的。昔日父親眾多門生里,其中不乏有仕運亨通的,比如官任給事中的徐束,此人行事正派磊落,秉性也溫和,先前他明里暗裡向我打聽過你,我因念及你與榮家的婚約,一直不接他的話,如今既然榮臨晏已有家室,我們趁早與他們撇清關係,所以不妨與徐束嘗試接觸接觸。」

「徐束寒門出身,十年寒窗苦讀才換得今日成就,一步步走得腳踏實地,他比那些只靠家族供養、整日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可強得多。」

「再者說,嫿兒生得這般貌美,又渾身的貴女氣度,像徐束這樣的寒門子弟,見你如見仙姝,日後成婚一定會格外禮敬你,你也收服得住他。」

兄長一連串說了好多,這麼短的功夫就給她尋到了更合適的相看人選,又詳細分析利害,叫白嫿猝不及防,不知該如何把話往下圓。

無奈之下,她道德綁架道:「阿兄從小研讀過那麼多書籍,析明的道理理應比我要多,怎麼如今遇事,反而糊塗了?人家寧公子捨身相救,我們如何能做河拆遷的事,若不是他,你妹妹命都沒了,哪還能想這些身後事,如今我們該把報恩放在首位,什麼更好的姻緣,這種話阿兄以後莫再提了。我意已決,願意與寧公子成婚,並且我相信他一定不比陳束差。」

她這番話,把自家兄長說得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實覺汗顏。

道理人人都懂,就算他多讀了幾年聖賢書,可關涉到小妹的姻緣大事,又如何能沒有私心呢?

恩情固然重要,可小妹餘生的幸福卻更叫他在意。

白澍安長嘆了口氣,眼見夜色已深,沒再多言,心事重重地與白嫿道了別。

白嫿坐上馬車,離開沒多久,車子剛剛拐出巷口,就被寧玦追著詢問。

兄長苦口婆心的勸言重新縈繞耳邊,如今她近距離面對寧玦,不免有些下意識的心虛。

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兄長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偏頗地向著她,對她關心,而她自己,回想起來應該算是表現得不錯?她剛剛可是嚴詞拒絕,還大義滅親地懟了兄長几句。

讀書人最重體面了,她說兄長白讀了聖賢書,這話其實有點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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