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點點頭,「無論男女都是本朝子民,若是一味捧高男丁,你說民間會不會有棄殺女嬰的情況。」
即便現在也是有的,若是再捧高男丁,棄殺女嬰的恐怕就更多了。長此以往,若是只剩下了男嬰……萬掌柜不禁打了個哆嗦。
後代的繁衍是需要娶妻生子的,本地沒有女子,那就只能等拐子送來女子了。這種畸形的環境中,女子是不會被善待的。
「明日,我們分成幾路,到周邊的村落去看看情況。」
「全憑姑爺吩咐。」
打探消息是個技術活兒,你想要得到你要的消息,就不能引起旁人的反感或者警覺。徐京墨深諳溫水煮青蛙的道理,所以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在打探消息,而是一邊賞景一邊找各個村的人,由頭就是想簽訂收糧食的長契。
長契的條件很公平,買賣價格都是根據市價,唯有一點就是每年都有個最低的供應量。單就條款而言也是公平的,可惜這長契是一份都沒能簽下來,緣何?因為家家戶戶都不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畝地。
不知道有多少畝地,要怎麼估計這最低的供應量呢?定的太少,萬一別家賣的多,他們不就吃虧了;定的太多,萬一沒分到那麼多地,要怎麼才能交出糧食。
所以徐京墨忙活了幾天,愣是一份契子都沒簽下來。但是大家的預期都被吊起來了,只要手裡有了地,還愁賺不到銀子嗎?也該看看百姓面對分地的態度了,徐京墨讓金吾衛的人聯繫了縣城的主簿,讓他來登記一下每戶的人數,假裝是為了分地做準備。
這一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真的要分地了!李村長都顧不上其他事
情了,成天去找縣城裡來的主簿老爺套近乎。
「李村長,你找我也沒用,本官只負責登記每家的人口。」
一旁的牛大問,「咋地,按人頭算啊,那可不行,咱們大老爺們兒力氣大,幹活多、吃的也多,總不能和女的一樣。」
四周的人聽了這話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接話,仿佛他們只要鬧鬧,這地就會按他們想的法子去分一樣。仔細一聽,大家都覺得自己家該多分。
一個一身補丁青衣的女子骨起勇氣走到官差面前,「官老爺,我家只有我和一兒一女,我們也能登記吧。」
還不等那主簿回話,旁邊的牛大就插嘴說,「你家連個男人都沒有要什麼地?」
觀言低聲問旁邊的一個大嬸兒,「嬸兒,這個大漢是誰啊,也不是村長,怎麼啥都管啊?」
那大嬸兒一看他是個乾淨的年輕人,心生好感,隨即說道,「小伙子可別犯傻,牛大和牛二兩個兄弟都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平日裡一貫是橫行霸道,欺軟怕硬的很。那王家娘子是個可憐人,就算真的拿了地,恐怕也保不住。」
觀言點點頭,表示自己絕不逞強亂來。他這一天就站在一旁看著,記下一日的見聞,到了晚回去就憋了一肚子的話,「少爺,那王家娘子的丈夫是個秀才,還活著的時候一家人生活的都不錯。那秀才那會還給好多窮人家的孩子見了束脩。可惜前些年他被征去服勞役,一去便沒了音信,只留下她和一雙兒女相依為命。牛大、牛二以前還去搶過他們家的糧食。」
也是個可憐人,九州這樣被禍害的人家不在少數。他又問,「那位王家娘子的風評如何?」
「是個老實人,她那個大兒子也是個懂事的,會幫著做農活、撿柴火。」
徐京墨讓萬掌柜尋了個機會,去找李村長套套話,看看他的想法。
萬掌柜多聰明啊,他都不直接問分地,「李村長,聽說朝廷要給大伙兒分地了,咱們總能談談這買糧的事情了吧?」
「掌柜的,不妨再等一等,你放心只要你們價格公道,老夫可以幫你們和大夥談。」
「李村長,您有所不知,我家少爺是個善心人,他看村裡有些婦孺、幼兒,有心優先讓他們來簽契子,剩下的再看旁的人有沒有興趣。」
李村長聽完卻沒有立刻回話,猶豫半響後才說,「最好不要,村裡有些潑皮懶漢,那些婦孺是保不住自家的土地的。」
他們惹不起原老闆和官老爺,同樣的道理,那些婦孺也惹不起五大三粗的漢子。他看萬掌柜看他的眼神兒有些不對,急忙道,「非是我不作為,村子裡的牛家人多,就算他們知道那是潑皮,也會護著自家人。」
他是村長,自然要先顧著李家人的利益,總不能為了王家人與牛家人鬧矛盾,到時候他們要鬧事兒,倒霉的肯定是李家人。
徐京墨聽萬掌柜說完,冷笑一聲,「人皆有私,不,應該是人只有私吧?」
萬掌柜知他在氣頭上,但是這就是現實,「姑爺,這些日子咱們八方打聽,所得消息匯總一下,不過就是利字當頭,您又何必動怒。」
家族利益高於公平正義,比如李村長心中李家高於其他村民;男子利益高於女子利益,比如牛大認為女子不應該分得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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