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好他不曾見過自己。
曹野一邊喝茶一邊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這齣裝裴大人的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他再怎麼說過去也是刑部侍郎,見過的官員不少,難不成之後每回查案都要賭對方混得不好,沒見過他嗎?
「裴大人,您是要問……」
李大人為官十五載,自然不是第一回和巡查使打交道,只是,上一回曹野來時他就注意到了,此人看著雖然病弱,但舉手投足間透著貴氣,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他又哪裡還敢怠慢?
而曹野也發現來人行事畢恭畢敬,不似能做出出格之事,索性開門見山:「李大人,其實我此番是奉命來調查神火將軍仙蛻一事……聽聞中州有邪祟殺仙鬼,正是仙蛻天王膽所化,想問李大人你知道此事嗎?」
李大人一怔:「殺仙鬼我自是聽說過一二,尤其是這兩年,太和山上弟子經常在下山時失蹤,都說是殺仙鬼乾的,我也曾讓人去查過兩次,發現那些弟子都是在下山後消失的,與其說是被殺仙鬼所害,我倒覺得更像是碰到了流匪……說來慚愧,中州山匪一直不少,十多年前還曾出過一個賊首雨燕尾,又會易容又會輕功,來去快如鬼魅,官府拿他毫無辦法,也多虧了後來有無憂真人與門下弟子相助,匪患才慢慢平息。」
這才像是一個朝廷命官會說的話。
難得碰上一個為人正直的知州,曹野心中感動不已:「此事本官也找過一些百姓詢問,他們都說殺仙鬼曾是一個切切實實的人,四處作惡,即便後來被太和山的無憂真人所斬卻也沒有停止作惡,故而這十年來,一直有中州百姓離奇消失……」
這麼一說,李大人立刻便想了起來:「原來裴大人是問這個,不錯,十年前,中州確實出過一個身高九尺的盜匪,在城中四處傷人擄掠,只是,因為此人生得高大,武藝又實在高強,官府也拿他沒有辦法,最後,也多虧了無憂真人拔刀相助,才終是得以讓賊人伏法。
至於曹野說的百姓失蹤一事,李大人思量片刻:「至於你說的,這些年中州一直有百姓消失不見,此事我也命人查過,並未找到什麼可疑痕跡,加之消失的幾乎都是男子,許多還身強體壯,也實在不像是被賊人所害……」
雖是十年前的案子,但李大人卻是記憶猶新,曹野又哪能放過這個尋找線索的好機會,趕忙趁熱打鐵:「殺仙鬼十年前被斬殺於市,此事我上回在署中找到了案卷,但案卷中沒有看到此人名姓……難不成是流匪嗎?」
李大人嘆了口氣:「我當時也覺得蹊蹺,畢竟沒人認識這巨人,他也不知是何時入的城池,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般,而一直到死,他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有說出過自己姓名,似乎是個啞巴。」
「身材如此高大的人,沒有人見過?」
曹野不由震驚,別說是身高九尺了,就算是孔雀,只是因為長得俊俏非凡,加上穿著不羈,走在路上都常被人盯著看。
這樣一個巨人究竟是如何忽然出現的?
他又問:「那當時他傷的都是些什麼人?」
李大人想也不想:「說來也怪,此人雖在城中作惡,但所傷之人中卻無一婦孺,全是男子。」
「男子?」
「不錯,這些人在事後也都出面為無憂真人作證,證明他並非草菅人命,而是斬殺惡徒。裴大人,你現在可以在案卷中找到他們的名字,之後如果有什麼記錄不清的,也可以來問我。」
一番對話,曹野看出這位李大人言辭清晰,神色坦蕩,並不像有所隱瞞,懸著的心終是慢慢落下,又問道:「那李大人,過去十年裡,中州可曾出過讓人比武下注之事?」
「比武下注?」
李大人一驚,險些當場站起來:「荒唐!這豈非是拿人命作博戲?裴大人是從哪裡知曉中州有人比武下注?」
眼看李大人臉色驟變,似是完全沒有聽過此事,曹野心中不禁一沉,這麼看來,中州民間的「斗人」可能藏得極深,以至於官府根本沒有察覺。
他思量片刻,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嚇這位李大人了,免得他擔心背上「失察」的罪名,到時打草驚蛇,反倒容易使線索斷頭。
於是,曹野乾脆打了個哈哈,將李大人先糊弄過去,而待他出了中州州署,外頭天色已暗,一身白衣的勾娘背著棒槌,靠在門口柱子上,嚼著一塊餅等他。
要知上回在蜀州,他出了州署遇險便是勾娘救的他,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擔心重蹈覆轍,勾娘乾脆直接來接他了。
曹野心中不禁苦笑,他出的那點工錢,真的值得勾娘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嗎?
而這時勾娘吃完了餅,卻像是早發現了他,拍拍手上的碎渣走了過來:「別看了,沒給你買。」
曹野:「……」
似乎自打勾娘說她才是主子之後,她說話就愈發不客氣了。
曹野嗽了一下嗓子:「怎麼又只有你在這兒等我?」
勾娘領著他向客棧走去,說道:「昨天聽醉仙樓掌柜的說了鬥雞之後,孔雀和小蠟燭都躍躍欲試,現在可能正在何處下注呢。」
「什麼?」
曹野臉色一變:「他倆去賭了?你怎麼不攔著點?這事兒要是碰上官府來查可是要挨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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