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追著十臂鬼身上薰香,與孔雀一起來到一戶大宅前,不想卻被護院當作了竊賊,稱他家老爺在朝中是個大官,上來就抓了孔雀,而南天燭逃跑前只看清那家老爺是個跛子。
「大官,還是個跛子?」
曹野聽到這兒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要知六根不全者從仕本就困難,像曹野這樣體弱的,若非有他爹曹嵩的扶持,也不會在年僅十九歲時就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
當朝的大官,還是個跛子……曹野記憶里分明只有一個。
神啟帝即位後不久,曹嵩因身體之故,不但將曹野弄進京師為官,更是扶持他最得意的門生聶言入了內閣。
聶言比曹野要長十歲,在曹嵩尚位及首輔時便常出入曹府,與曹野時常打上照面,其人儀表堂堂,能言善辯,當年也正因如此才會一眼便給曹嵩相中成為座下的門生。
然而,相比於曹嵩,聶言行事之奸猾狠辣,可以說有過之而不及,早在先帝在位時,聶言身為曹家門生便獻計曹嵩,設計害了與曹嵩政見不合的前右都御使龐熙,致其全家被流放北境,而在此事之後,曹嵩黨同伐異便愈發猖獗,其中,更有不少聶言的手筆。
本來,曹嵩想在曹野入仕後替他掃除聶言這個威脅,奈何新帝即位後不久,曹嵩身子便垮了,那時聶言時常來探望,帶來無數珍貴補品,曹嵩卻是一概不吃,只因他很清楚,他罹患三消之症最忌大補,聶言明面上是來孝敬老師,實際卻已經在盼著他上路了。
因為身體之故,曹嵩失勢,聶言卻是羽翼已成,便是曹嵩再後悔將他扶到這個位置上也遲了。
曹嵩深知,家中這兩個兒子,裴深性子過于謹慎,曹野性子又過於散漫,根本無法和野心勃勃的聶言相提並論,於是,病重之際,他只得在病榻上囑咐曹野和裴深,若他有一日不在了,要小心聶言落井下石。
事實證明,為官二十餘載,曹嵩雖為天下第一佞臣,看人眼光卻是十分毒辣。
曹嵩病逝前夕,不但北境奇險灰鷂嶺忽然失守,京師也突發天火,事發時,神啟帝正在乾清宮召見曹野與聶言,忽然間天崩地裂,宮內外一片混亂,眼看皇帝周遭的太監侍衛都在混亂中被埋在了樑柱下,曹野當即不顧身體孱弱,艱難地背上了皇帝逃了出去,而原本候在殿外的聶言也便是在此時被一根橫樑砸斷了腳,從此便瘸了。
本來,天火發生時,曹嵩身子已然極端孱弱,聶言被抬出宮後,見曹野吸入毒煙昏迷不醒,他趁裴深忙於救災,竟是命人去曹府遞話,稱曹野遇災,或是性命不保,而本就病入膏肓的曹嵩有哪能聽得如此噩耗,一口氣上不來,一代權臣,竟就這樣在家中一命嗚呼了。
事後,撿回一條命的曹野在病榻上驚聞父親過世,急火攻心之下更是一病不起,肺疾也便是在此時嚴重起來。
想起往事種種,曹野難得變了臉色,勾娘看出不對,問道:「此人你認得?」
「若是天生是跛子,根本沒法入朝為官,除非此人是當了官之後才跛的……而這樣的人在當今朝野上只有一個,便是當今首輔,聶言。」
曹野想到先前裴深曾與他說,聶言近些日子告假不知所蹤,沒想到最後竟會來到越州。
可他明明記得,聶言出身北方,一開始也正是以同鄉身份才攀上了曹家。
聶言祖籍並不在此,又為何會在越州城中有宅子,還是說,他過去常來此地?
身為首輔,聶言權勢滔天,若想尋個山清水秀之地閒度兩日,江南有的是地方,千里迢迢跑來越州做什麼?
曹野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預感,再一看南天燭領著他們去的方向竟並非是越州州署,而是城外。
勾娘問道:「孔雀現在哪裡?」
南天燭搖搖頭:「我也不知……那天晚上我逃了一夜,他們都還在對我窮追不捨,我這兩日實在不敢回來,直到今早也不知是發生什麼,竟有一隊官差跑去拆五通觀,我看城門口亂鬨鬨的,趕緊趁亂跑回來了。」
「對你窮追不捨?」
曹野皺眉,明明孔雀和南天燭看穿著打扮就知是江湖中人,聶言又何苦要追人一個晚上,總不會是……
他問道:「當日你們被發現後,有沒有說什麼?」
南天燭臉色一僵,有些心虛:「主要是孔雀……他被那人按倒後,聽對方像是什麼達官貴人,本想將你拉出來做擋箭牌,結果沒想到,對方好像根本不吃這套……」
「……」
曹野眼前一黑。
本來,孔雀要是不說他與自己相識,聶言說不好只當他是什么小毛賊,很快就把人放了。
然而,一旦讓聶言知道,孔雀和南天燭與他相識,以聶言心性,是絕對不會放過如此把柄,孔雀落在他手裡,只怕是討不著好。
曹野頓時感到此事棘手,又問:「聶言那處宅子在哪裡?他位高權重,孔雀確實可能是被他私自扣下的,得趕緊去把人撈出來……為何要往城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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