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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燭看著孔雀還沒消氣的俊臉,後知後覺。

她這輩子被叫過這麼多次邪祟,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為她掀桌子,抱不平。

一時間,南天燭心口一熱,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說來孔雀,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姐姐了?」

孔雀塗藥油的手登時僵在那裡。

本來他也是圖一時嘴快,想著不做二夫郎又能讓南天燭和醫術沾點邊,一句姐姐便這樣脫口而出,如今顯然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抿了抿嘴,聲音越說越小:「本來我倆都沒爹沒娘,漂泊在外,假冒身份不以姐弟相稱,難不成真要我做二夫郎啊?

「原來如此。」

這麼一說,南天燭更是笑得兩隻圓眼都彎了下來。

似乎自從上了去楚州的船,她已有許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雖說,你是烏梁人,不會騎馬,也不會趕車……」

南天燭佯裝思索:「但是,勝在長得不錯,勉強認你這個弟弟也不是不行……」

「什麼叫作勉強……」

一看她竟還滿臉不情願,孔雀不禁兩眼瞪圓,卻又聽咔嚓一聲,南天燭將手裡的麻糖掰成兩半遞了過來,笑道:「再叫一聲姐姐,以後我就罩著你。」

江岸邊有風吹來,南天燭身上鈴鐺搖曳作響,只讓孔雀想到掛在母親氈帳下的銅鈴。

明明上一次聽見這鈴響,他還在草原深處,而那時他還以為自己此生除了母親,不會再有別的親人。

或許……也未必不能有。

最終,孔雀還是接下了那麻糖,幾經糾結,才像是下定決心:「既然年紀比我要長,那下回可輪到你請我吃麻糖了。」

他重重咬下麻糖,聲音幾乎疊在那清脆聲響里。

「……姐姐。」

第67章

到楚州已是七日後的事。

迎著巴江上薄薄晨霧,船慢慢泊進碼頭,放眼望去,遠處青山連綿,風景雖然秀麗,但卻也著實是個幽僻險地,以至於碼頭船夫見了他們這樣的生面孔都不禁面露奇色。

下船時,南天燭走在最後,時隔這麼多年,楚州卻依舊還是當年模樣,而她甚至還能清晰憶起,當年在離開這裡時,她最後踏的那一塊青磚在哪裡。

恍惚間,曹野他們都已經下了船,而孔雀見南天燭愣在那裡,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想在船上住一輩子啊?」

南天燭回過神,發現其他三人都在等她,曹野笑道:「這回不是一個人回來了,不是嗎?」

「我……」

南天燭還未說出話來,孔雀卻已經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拽下了船:「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到時候來一個我罵一個!」

就這樣,幾人終是進了楚州城。

天羅之亂已過了十載,楚州也早已從當日的人間煉獄變回了一座平靜小城,一路走去,街上亦有不少商販叫賣,只是,與別處不同,楚州街頭的算子似乎格外多,兩步便是一個卜攤,其後坐著的算子模樣更是五花八門,有白須白髮的老道,也有雙目失明的瞎子,每一個都是煞有其事地正襟危坐,即便口中不叫賣,也還是時不時便有人坐下,花上幾個銅板,討上一卦。

孔雀對此自是萬分嫌棄,一路過去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去,忍不住道:「楚州百姓怎麼回事,當年吃的虧還不夠多嗎,怎麼天羅都被剿滅了十年,這裡還是如此流行算卜問卦?」

「那是自然,畢竟十年前剿滅天羅時,可沒人告訴這些百姓天羅善卜是假,越是藏著掖著,百姓便越會當真。」

曹野臉色發沉,他想起當日阮雲夷為平亂所受的傷,也不知他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天羅後楚州仍有這麼多人信卜會作何感想。

連日趕路,曹野下船時本就頭暈腦脹,如今思緒一起,肺里登時便像是嗆了水一般發悶,曹野沒忍住,俯下身子猛咳了一陣,再抬頭時,毫不意外對上三張擔心的臉。

「手給我。」

孔雀二話不說上來給他把脈,臉色凝重:「一路上沒見你咳,結果剛一來楚州脈就發虛,姓曹的,你知不知道,自你的肺火入了心脈,你這個病便是心肺相連,若是心思太重,便會連累肺疾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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