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她哭著搖頭。
護士沒有理會她的情緒,一針下去,將人扶住,低頭湊近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其實你家皓皓已經找到了,但是他不願意回來。你猜為什麼呢?」
吳思韻一瞬間愣住。
而就在此時,護士手上冒出一陣白光。
白光輕輕湧入吳思韻的腦中,她的雙眼逐漸呆滯,再次沉沉睡去。
而那個護士,也慢慢消散在了病房中。
——
但吳思韻醒來時,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甚至,看到日曆上的世界,她回到了三天前的晚上。
接著,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看到了面前出現了另外一個自己。
這次,皓皓沒有出走,「她」去接了老公回家。
此時,「她」一回家,就惡狠狠的訓斥著自己沒有完成作業的孩子。
而此刻,丈夫也已經滿身酒氣回來了,「她」見狀就更氣了。
為了不影響孩子,兩個人進了主臥,大聲地吵了起來。
他們的確是愛孩子的,為了不給孩子造成惡劣的影響,每次吵架,他們都會儘量去主臥,關起門吵,避免孩子聽到。
可是這會,吳思韻以旁觀者的身份,卻清晰的發現,這一切都不過是掩耳盜鈴。
房間裡每一聲尖銳的爭吵,客廳內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昂貴的學區房,隔音效果並不佳。
「她」再次脫口而出「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更你過不下去了」這種話。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聽著房間裡面激烈的爭吵,怔怔地流出眼淚。
他的手指甲已經扎入了手心,甚至有點出血,他喃喃自語:
「爸爸媽媽,你們能不能別吵架?」
可是他甚至不敢去主臥看一眼,因為他知道勸不住。
好害怕父母分開,好害怕父母出事。
可是房間裡面的聲音卻依舊越來越大聲,罵聲越來越惡劣。
「如果不是為了皓皓,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你……你以為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嗎?要不是為了皓皓,我難道想跟你過嗎!」
兩個人憤怒之間,拿著孩子的為藉口,再次提及了離婚。
這一瞬間,吳思韻不知是何心情——這些狠話,是兩個人吵架一直都能罵出來的。
而皓皓聽到這些,臉上的眼淚更多了。
他沒有說話,但是神色卻空洞而麻木,這樣的表情,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
他有什麼錯呢?
他憑什麼要就在此時當做藉口呢?
難道父母的苦難是自己帶來的嗎?
這一瞬間,她居然清晰地讀懂了皓皓內心所有的想法。
她跑過去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卻做不到。
小小的孩子,流著淚,卻依舊在一筆一畫的抄寫著沒完成的生字。
不久之後,吵架聲終於停了下來。
吳思韻走進臥室,絕望地看著滿臉都是憤怒的「自己」——快點去抱抱孩子吧,快點去安慰一下孩子吧!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曾經在多少時光內,聽到父母的吵架,一聲聲的絕望。
可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她」抹掉眼淚走了出去,自以為沒有將任何的壞情緒帶給孩子。
甚至於覺得自己在犧牲,覺得自己在與老公吵架之後,依舊關心自己孩子的學習,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了。
旁觀看來,這就是典型的自我感動與付出。
她整理情緒出來,但是一看到男孩依舊沒有完成的作業,頓時就再次暴怒起來:
「我說了一定要在11點之前寫完睡覺,你怎麼還沒寫完?天天磨磨蹭蹭的,像什麼話?明天還要上課,寫不完怎麼辦,還要不要睡覺了!不知道為什麼,每天都要拖到這個點每天都要!你就不能懂點事,讓我少操心一點嗎!」
皓皓本來就因為父母的吵架而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寫作業,這會媽媽一出來,就一通責罵,他頓時心裡愈發難受。
可是他依舊沒有反駁,只是在瞬間繃不住,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掩蓋了他剛剛流淚的痕跡。
而那個吵完架出來的「自己」,根本完全不知自己剛剛和丈夫的吵架與和對話,全部被小孩聽得一清二楚,反而是繼續責罵。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失控,早已將和老公吵架的怨氣全部帶了出來,發泄了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覺得自己是一個負責任的媽媽。
並且開始坐在旁邊絮絮叨叨的監督著小男孩的作業。
這一幕尤為恐怖。
吳思韻從來不知道,以旁觀者來看,自己居然是如此強勢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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