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聲哭嚎了起來,除了老大爺,其他幾位路過的同村人也被吸引了過來。
畢竟看熱鬧不嫌事大。
「死丫頭,你坐牢關我們什麼事!」
瞧見人多了,鄧老金立刻開始心慌,拎起拳腳就要踐行他的話,想把鄧秋子往死里打。
債主西落,只在冷冰冰地看著沒有說一句話。
可是她的聲音,卻在鄧秋子耳邊響了起來:
「痛嗎?痛就站起來!秋子,躲開他!」
鄧秋子被一腳踢在了地上,她對於男人沒有絲毫的反抗,所以輕而易舉地被對方傷害。
她聽到了西落的話,抬起眼來,而鄧老金已經踮著腳,準備再給她來一腳。
「能躲開的,你比他年輕,給他靈活,你為什麼要承受原本可以逃避的痛苦?」
「聽話,秋子。」
西落的話語威嚴,早就超出了父親,在那一瞬間,鄧秋子突然鼓起勇氣爬了起來,隨後,拼命地朝前方跑去。
鄧老金也從未想過,鄧秋子居然敢逃走。
他頓時更加怒不可遏,拼命地朝著對方追去。
還不忘拿起他的鋤頭,大聲喊道:「死丫頭!還敢跑,我讓你欠債,我讓你在外面鬼混,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鄧!」
而西落的依舊站在原地,冷冰冰的,可她的話卻一直一直在鄧秋子耳邊響起:
「站起來!跑,快點跑!他追不過你的,他也沒資格打你!」
鄧秋子淚流滿面地聽著父親咒罵的話,可是卻也將西落的話聽在了心裡,她拼命地朝前跑去,跑過了當年無數個歲月被拎著回家,被拖回家裡時,曾經走過的田埂和路。
一瞬間,無數個場景畫面和小時候重合。
她從小就不是個調皮的孩子,她內向文靜,聽話懂事,儘量地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經常遭受暴打,因為她的存在似乎就是錯誤的。
當時,沒有任何人教她反抗,也從未有人告訴過她可以反抗,村子裡面大部分的孩子,也都是一樣的,他們都認為父母打小孩天經地義,甚至於,鄧老金常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打死她。
在她的認知中,父親打死她,似乎也不犯法。
可是西落告訴,她父親沒有資格打她。
她已經長大了,可以逃了。
她拼命地奔跑著,越跑越快,仿佛間她似乎發現小時候的自己隨著她一起奔跑,一起逃避,躲避了那些無窮無盡的毆打。
她身輕如燕,似乎可以逃避一切。
她不再流淚。
而身後的父親卻已經氣喘吁吁,停下了,大聲罵著她:
「你個死丫頭,居然還敢跑了!」
敢,為什麼不敢呢?他要打死她,按理來說應該進監獄才對。
而不知不覺,她發現,她居然已經跑回了自己的家門口。
她那個年僅14歲卻已經高高壯壯的弟弟,正坐在家門口的竹椅上,弓著背玩手機。
她媽媽在家門口的水井旁洗著衣服。
瞧見她奔了回來。
她弟弟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遊戲世界裡,而她李蓮蓮卻抬起頭。
她看見自己的老公追著自己的女兒跑了過來,頓時放下了手中的洗衣板和衣服,手上還沾著泡沫就站了起來:
「什麼喲,殺千刀的!發生什麼事!」
「媽,爸要打死我!」
鄧秋子大聲地朝著母親呼救。
李蓮蓮皺起了眉頭,卻聽到鄧老金在遠處大喊:「給我抓住那個死丫頭,她真的欠了100萬!還有臉跑回來,說要賣我們的魚塘和房子,快點抓住她,我不打死她,我不是她爹!」
於是,這位媽媽,在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的第一面,不是欣喜也不是高興。
而是真的,聽從了自己丈夫的話,伸出了滿是泡沫的雙手,撲過去,試圖抓住了自己的女兒。
原本正在逃跑的鄧秋子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再反抗。
她愣在原地,流著眼淚,通紅著眼眶,質問自己的母親:
「你真的想讓我死嗎?他真的會打死我。」
她察覺到抓著她的雙手,微微地顫抖了幾下。
可是依舊沒有放下。
隨後,李蓮蓮咬牙切齒地罵道:
「你居然敢把追債人帶到家裡來,你是想害死你爸媽和你弟弟是吧,你要害死我們一家!」
這一刻,鄧秋子心如石灰。
是「我們」一家,是爸爸媽媽和弟弟的家。
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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