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八點多了,村莊完全甦醒過來,井台邊的阿婆們開始一天的勞作,打水洗菜。
對面寬闊的水田裡,幾隻白鷺從地頭飛起來,雪色的翅膀掠過野草尖,咕咕聲盪開在田間。
武陵水草豐茂,實在是個避世隱居的好地方。
林西月看了很久,慢慢地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
她關上窗,打開電腦,登錄帳號查看郵箱,順便把辭職報告發了出去,並附上解釋說,自己因弟弟意外離世,心情非常差,實在沒有精力再工作,希望能夠諒解。
這也許是她人生里唯一一次的任性和不負責。
但人活一輩子,如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做完人、當能人,那也太苛刻了。
她馬不停蹄地趕了二十多年的路,拼命地學,拼命地考,一步步向世俗意義上的成功看齊,一刻都不肯讓自己休息。
也是時候該歇歇腳,收拾好心情再上陣,邁入下一段旅程。
一段沒有任何倚仗,她完全屬於自己,依賴自己的新旅程。
很快就收到Della回覆:「理解,你請假期間,工作已轉交給他人,不必擔心。也望你節哀,養好身體。」
林西月坐在桌邊,睫毛被一層細密的淚水沾濕,她敲下一行字:「謝謝,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受益匪淺,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共事。」
發出後,她關上電腦,躺回了床上休息。
這幾天都沒怎麼睡,現在事情都了結了,林西月閉上眼,漸漸讓身體放鬆,四肢舒展,進入了夢鄉。
第43章 霜白 我才是,我才是
043
接到袁褚的電話時, 鄭雲州還在金浦街,正要出門。
今天是議程的第三天,他做了開幕致辭後, 只用坐在主席台上聽。
他把系好的領帶推到脖間,手垂落下來,剛要去碰放在衣帽間玻璃島台上的手機,它突如其來地震了幾下, 震得他眼皮跳了又跳。
鄭雲州拿起來接了:「餵?」
「鄭總, 林小姐......不見了。」
袁褚撥通前, 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但話到嘴邊,他還是頓了一下。
知道鄭雲州必定大發雷霆,他也害怕。
「不見了?」鄭雲州抓著手機的指背猛地用力, 勃然變色,「說清楚, 一個大活人交給他們, 怎麼不見了!」
袁褚的敘述裹著雜亂的風聲傳來。
他已經到了樓下:「有人幫助林小姐離開了酒店, 派去的警衛在同一時間被引開,天太黑了, 連帶她走的車子都沒看清, 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誰?誰那麼大本事!」鄭雲州氣急地大喊。
平滑的玻璃表面, 映出他驟然壓低的眉骨。
袁褚說:「恐怕是您父親, 是我失職,我今天早上才知道, 林小姐在住院的時候,丁秘書私下去看望過她,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一種刺骨的冰冷順著脊柱攀上來, 他站在溫暖如春的室內,感覺身體快要凍僵了,手腳已經開tຊ始不聽使喚。
如果只是林西月一個人,那麼不管她到哪兒,他都能在兩天之內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帶回京來,但丁秘書一摻和進去,他有通天的手段也使不上勁,只能大海撈針地去找。
「好好好。」鄭雲州心裡慪得要死,嘴角卻與之相悖地上翹,扭曲成一個自嘲的弧度,「太好了,像我親老子會做的事。」
袁褚哪還敢回話。
眼看著這位就要精神失常了。
他只說:「車子已經在樓下等您,現在是......」
「還要囉嗦什麼?」鄭雲州打斷他的話,吩咐道:「去機場,讓他們在雲城等著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講給我聽,一幫廢物!」
袁褚被吼得臉頰一抖,他說:「是,我向峰會主辦方那邊請假。」
鄭雲州掛了電話,一隻手搭在胯上,他臉色鐵青地環顧了一圈,大力把那些衣裙扯下來,扔到了地毯上。
他蹲下去,打開藏在深處的保險柜。
裡面的現金少了一些,她一系列的證書和材料也都帶走了。
應該是出門前臨時拿上的,柜子內被翻得很亂,每一處痕跡都昭示她的慌張。
你的手在發抖啊,林西月?
是怕晚一步就走不掉嗎?
就那麼想跑,一天都不能再待了,你弟弟沒了,就一刻都忍受不了,一句好話都不肯再說了,是嗎?
鄭雲州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他只手搭在了額間,踉蹌退了兩步。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兩口氣,胸口起伏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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