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國營菜市場跟國營飯店、國營招待所一樣。

只要沾上「國營」這兩個字，服務態度想要多麼的好，那是不可能的。

宋青燕就看到，一個顧客分明看中了右邊那根白白胖胖的大蘿蔔，但那個菜市場員工完全不理會這名顧客的要求。

抬頭懶懶瞥了眼眼前的顧客，然後從一大堆蘿蔔里隨便抽了根蘿蔔出來。

顧客不太滿意，嘀咕了幾句，但見菜市場員工站著一動不動，沒有要給換的意思，這名顧客撇了撇嘴，到底沒有跟菜市場員工爭辯，一邊交錢，一邊把手中的供應本交給菜市場員工，然後雙眼不太甘心地直勾勾盯著，剛才她看中的那根又白又胖的大蘿蔔。

宋青燕見了，低聲跟沈玉蘭、夏桂芝討論說道：「哪天這菜市場也來個私營的，這國營的壓根沒有任何競爭力。」

「雖然有些顧客的確太過挑剔，喜歡在新鮮蔬菜上又摸又掐，但顧客提前挑中的都不給，也太容易趕客。」

沈玉蘭在旁邊補充說道：「還有就是，到這國營菜市場買菜還有門檻，如果沒有供應本，又沒有點門路，你就算拿錢去，人家連一根蔥都不會賣給你。我們夫妻剛把飯館開起來時候，沒想著去走門路，只拿著供應本來菜市場買菜，可因為是開飯館，需要的食材就比較大量，遠遠超過了供應本上的份額，人家菜市場就用各種怪異眼神打量，然後也不把菜賣給我們。」

夏桂芝靜靜聽著，在宋青燕、沈玉蘭都說完以後，她這才帶著既憧憬又嚮往的語氣，激動說道：「不知道國家什麼時候才開放私營，感覺一旦開放，私營的肯定會特別賺，大賺特賺的那種。」

宋青燕：「開放了，大家都放手去幹了，競爭也大了。」

沈玉蘭點點頭，贊同宋青燕的話，「不瞞你們，有不少人看我家飯館賺錢，心裡都蠢蠢欲動著，只不過他們一來擔心會有風險，哪天把私營的給養肥了，然後給一鍋端了。二來呢，他們雖然眼紅我們夫妻賺錢，可還是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夫妻幹著私營，始終比不上端著國營鐵飯碗有體面。」

宋青燕：「我覺得，不管現在的形式怎麼樣，開放始終是要開放的。」

「為了到時候不被一窩蜂湧現出來的私營給干倒，我們兩家店得要在開放之前把口碑給幹起來。」

「有了口碑，有了固定客源，私營開得再多，我們也不怕。」

沈玉蘭沉吟了會兒，回道：「有道理。」

夏桂芝也跟著附和說道：「我也覺得這話沒錯。」

三人邊閒聊著，邊在沈玉蘭的帶領下從國營菜市場的南門經過，然後拐入旁邊的弄堂，去了只允許菜市場員工出入的北門。

沈玉蘭幾乎每天都會來這國營菜市場採購，守著北門的門衛都認識了沈玉蘭，看到她過來並沒有阻攔。

不過，在看到沈玉蘭身後緊跟著的宋青燕、夏桂芝後，門衛立馬伸手攔住了她們，「這裡是員工通道，要買菜去前面的南門。」

沈玉蘭向門衛解釋說道：「她們是我帶來的，等下要帶她們去見金主任。」

門衛聽後，語氣雖然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兇巴巴的，但仍舊不讓宋青燕、夏桂芝進去。

宋青燕就從昨天買得「門路費」里，拿了一盒香菸塞給門衛，「大爺，麻煩您行個方便。」

門衛看了眼手中香菸的牌子，這次終於爽快地給宋青燕、夏桂芝放了行。

宋青燕、夏桂芝順利進到國營菜市場的北門。

走了一段路以後，確定門衛的那個大爺聽不見，夏桂芝一臉肉痛地跟宋青燕、沈玉蘭低聲吐槽道：「這進個門，也太貴了！」

「剛才給的可是牡丹，高級幹部才抽得起的牡丹，一盒得要四塊五呢！」

宋青燕嘆息，「這就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夏桂芝滿臉擔憂，「不會下次再來的時候，還得再往他手裡塞一盒牡丹吧。」

宋青燕：「這倒不至於。你看剛才就沒有攔大姐，他會攔住我們，主要我們在他那裡是生面孔，等大姐帶我們去見了負責管理菜市場的金主任，在金主任那裡有了名號，下次你再來這個菜市場的時候，那個門衛大爺也會讓你隨意進出這個北門。」

夏桂芝相信宋青燕的分析。

不過，她還是看向了沈玉蘭，向沈玉蘭求證了下。

實在剛才給那個門衛大爺的「過路費」太貴了，貴到把夏桂芝給嚇到了。

沈玉蘭：「剛開始我們夫妻來這菜市場北門的時候，也被這個門衛大爺給攔住了，直到給了他『過路費』，他才放我們進來。後來走通金主任那邊以後，可能金主任有跟他說過什麼，第二次再來的時候，他就沒有再攔過我們夫妻倆。」

夏桂芝：「看來，每個生面孔來這北門，全都要給這個門衛大爺『過路費』。」

「這人人都給，我這心裡竟然離奇得變平衡不少。」

宋青燕失笑，「至少說明了，這門衛大爺並不是故意針對我們。」

北門雖然叫北門，但這個北門並沒有跟菜市場聯通，得要往前走上二三十米，然後再經過一道小門，這樣才會進入前面的菜市場。

所以，這個北門也算是菜市場後方的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