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嵐微笑：「但現在懂了。」

上一句說的是原身，這一句說的是自己。

招嵐一直都懂人間悲喜，但更多的時候就像一個旁觀者、審視者，偶爾她也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不過她從來不喜歡為難自己，有些事既然現在找不到頭緒，那也不必去鑽牛角尖。

「你想改變什麼？」招嵐盯著嚴雪的眼睛，裡面似乎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只是如今被塵埃遮擋，隱去了奪目的光華。她心中有所猜想，就怕嚴雪只是一時之氣。若來日知難而退，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將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所以，她需要確定嚴雪的決心。

嚴雪怔愣了片刻，笑了：「既然輿論將我推到了這個高度，我怎麼能辜負如今的熱度？我要用我自己去啟發那些不敢說話的人，受害者不要因為羞恥就選擇放過壞人，那樣只會讓他們越來越猖狂！受害者沒有罪！」

到最後，嚴雪有些歇斯底里。

社會教女孩子們要自愛，然後不遺餘力地抨擊那些不自愛，這本沒有錯，只是大家懶得去分辨誰是受害者，誰是真的不自愛，於是創造了一張名為「貞潔」的篩子粗暴分類，千年思想根深蒂固，大環境下，女孩子們懂事起心裡就自動生成了一道非黑即白的枷鎖。

她們羞恥，所以受到了傷害也不敢說話，只能躲起來默默地哭。

禽獸們利用著這份羞恥，將一片片璀璨的陽光變成陰霾，然後放肆的大笑。

說她們膽小！

說她們犯賤！

說她們骯髒！

在社會輿論的裹挾下，受害者們其實已經沒有精力去分什麼對錯，更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說話，一代傳一代，惡性循環。

招嵐輕輕點著桌面，等嚴雪心緒平復後才說：「我可以給你視頻，也可以給你一些資金上的幫助，希望你在這一場戰役里一如今日之堅定！」

「謝謝。」嚴雪站起來，朝嚴招嵐鞠了一躬，「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對不起！」

招嵐擺擺手：「21歲的嚴招嵐早已不復存在，你永遠沒辦法回到那時候說出『對不起』，現在的我也沒辦法替21歲的嚴招嵐原諒你。往事已去，不必糾纏。」

嚴雪抬眸，望著嚴招嵐那雙平靜的眼眸，驀地，她覺得自己看的不是嚴招嵐，而是一個住在嚴招嵐身軀中的新的靈魂。

嚴雪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暗忖荒謬。

事情談妥，招嵐也沒有久留的必要，她還忙著帶妹妹去橘子山摘橘子呢。

告辭後，嚴雪心念翻滾，在招嵐轉身的那一刻叫住她：「嚴招嵐！」

招嵐回頭，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身後是咖啡店漆黑的牆壁，頭頂是一盞做工考究的藝術燈，她就那麼站著，像是從黑夜裡冒出來的一縷光，亮的晃眼。

「還有事？」

嚴雪搖搖頭：「只是覺得如果我們都早一點醒悟，或許會是不錯的朋友。」

招嵐看著嚴雪的眼睛，似笑非笑：「21歲的嚴招嵐和20的嚴雪不可能成為朋友，如今的你和我也不過是兩條驟然相交的線，我們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不會成為朋友。

劇情會控制人的情緒，但不會控制感情，原身和嚴雪註定是情敵。

嚴雪聽懂了未盡之言，有些惋惜：「是因為沈柯嗎？」

問出這句話時，她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沈柯了。

太忙了，哪有時間兒女情長。

就連被人拍到喝咖啡也只是談生意。

「你還喜歡他？」嚴雪收拾情緒，眼裡寫著不相信。

招嵐倒是疑惑了：「怎麼，你也不喜歡了？」

「那倒不是。」嚴雪搖頭，如果非要選一個男人共度餘生的話，她大概率還是會選沈柯，只是時機不湊巧，還不到能放鬆身心風花雪月的時候。

兩人就此告別。

回到家，朝雲早就穿戴整齊等著了。

橘子山之所以叫這個名字，自然是因為山上有不少橘子樹，但可能這批橘子樹結的果子又丑又難吃，山路也難走，竟少有人來摘。

招嵐來了後，劈了山路、改了土質，這一年的橘子倒是有些好吃，只是長得依舊不好看。一日隨手帶回去給朝雲嘗了，她便鬧著要親自來摘。

妹妹撒嬌賣萌地央求著，招嵐還能怎麼辦？

寵著唄~

第112章 橘子

蔣磊的父母現在幫招嵐管著山裡的果樹，看到招嵐來了立即迎上去，因第一次見朝雲，不免多了幾分拘束，招嵐乾脆讓他們去做自己的事。

沒有外人在，朝雲也放肆了許多，沒一會兒乾淨的新衣裳就弄得到處是印子，偏她還舉著兩顆大橘子朝招嵐笑：「姐姐，你嘗嘗我摘的！」

摘橘子對她來說是一件特別新奇的事兒，這會兒興頭正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