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說是要比旁的遠一些,卻也只用走上片刻,比之縣試時候每日走回族學的距離,可要近上許多。
狀元樓裡頭,還空空蕩蕩的,范愚二人是最早回到客棧的考生。
侍者臂間搭著塊毛巾,立在客棧門口,似乎是在等著放排之後的住客回來。
遠遠瞧見兩人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湊上前道:「郎君們放排了,這三日樓里都設了狀元宴,二位可要點一桌嘗嘗?」
全平昌縣的客棧都在趁著府試找花樣來賺錢,狀元樓便是堅持拿狀元作噱頭,覺著前來赴考的學子們斷然不會拒絕府試三日裡的任何一個好兆頭。
而范愚也確實沒有拒絕,雖然其實是看在客棧提供的餐食味美的份上。
說是狀元宴,實際上只是照著用餐的人數給設計好固定的菜色組合,精心烹飪之後取了個狀元的名兒而已。
兩人都離加冠之年甚遠,自然不飲酒,只是對坐飲茶而已。
因為到得早的緣故,范愚特意選了臨街的座,邊用著可口的晚餐,一邊還能瞧見其他考生放排歸來的場景。
自有愁眉苦臉者,也有興高采烈,行走間幾乎都要蹦跳起來的。
「銘山兄這回身體可好?可得注意著點,莫要再因為身體耽誤一回府試了。」
樓下傳來青年關照友人的聲音,兩人才剛放排,正並肩往客棧裡頭走。
祝赫聽了,似笑非笑地抬起頭瞟了范愚一眼,玩笑著學舌道:「十二郎這回身體可好?可得注意著點,莫要再因為身體昏倒一回了。」
范愚手中的筷子正探到菜碟里,還沒夾起菜,聞言動作停滯住了。
他也有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自然知道友人是在趁機提醒他別再著涼,同時卻也有從話里聽出來監督失敗的一絲怨念。
搖了搖頭,范愚道:「不會了,倘若再昏倒一回,可又要被葉小郎君那手藥方子給折磨慘了。」
話音剛落,樓下的兩人正好也邁進了客棧。
俯視下去,很輕易便能區分出來,衣著破舊且瘦削一些的顯然便是那位「銘山兄」,身側明顯家境不錯的則是出聲關照者。
連兩人手裡頭的考籃都明顯能看出身家差異來。
侍者同樣上前推薦了狀元宴,胖些的青年原本臉上還因為考試出師不利而帶著一絲頹喪,聽了侍者的恭維明顯心情好轉過來,於是點頭要了一桌。
兩人幾乎算得上是最後一波放排出來的考生,范愚二人的晚餐還未用完,客棧裡頭卻已經滿滿當當,沒剩下什麼空餘的桌子了。
侍者在為推薦狀元宴成功而露出來笑容的同時,掃了一圈大堂,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為難。
「郎君可要回房去用?大堂里無甚空餘桌了。二位的天字號房,桌椅寬敞,可比在大堂裡頭拼桌舒適一些。」
范愚兩人在車夫的引導下找來客棧時,天字房早已經訂完,但有出於好奇瞧過一眼價格,幾乎是最便宜的人字房的五六倍,怎麼看也不該是那位銘山兄能夠負擔得起的價格。
而現下,從范愚的角度明顯能瞧見囊中羞澀者眼中的為難。
果不其然,范愚夾了菜放入口中的同時,便聽到了青年出聲:「季兄不妨自己享用,我還有些剩下的乾糧未用完。」
聲音輕得很,蒼白的臉色也因為坦言自己的境況而泛起來紅。
話畢,略略低下了頭,也因此恰好錯過了胖些的青年一瞬間面部的扭曲。
二樓的范愚二人卻瞧個正著,還能看見青年動作有些緊張地摸了摸兜。
「銘山兄放心用便是,有我請你。不是說答得不錯麼,就當提前為你考中慶祝一番。」
發現了青年細微的小動作後,兩人甚至能夠從他的話間聽出來一絲咬牙切齒。
「阿愚,所謂的身體不好會不會是……」
祝赫的話恰好和范愚的猜測重合,但也沒理由阻止,於是只能看著兩人並肩回了天字房。
用完晚餐,范愚徑直回屋,倚靠在床頭讀書,祝赫則是到桌前點起來燭火。
火苗剛剛竄起,給屋裡添上昏黃的光亮,祝赫還沒來得及翻開書,便聽見了屋外的吵嚷。
「季明禮,果真是你在背後害我。」正是回屋前那位「銘山兄」的聲音。
范愚直起身,同祝赫對視了一眼,兩人用眼神達成一致——出門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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