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賀成棟非常忙碌,不僅要維持生活還要兼顧自己的學習,但楊如晤一直拖他後腿,一個禮拜賀成棟能被老師叫三回。
起初賀成棟好言相商,不想楊如晤竟抬抬下巴,笑眯眯地問他:「你又不是我老子,瞎操哪門子心?省省吧,我想你多活兩天呢。」
賀成棟當年還是糙漢子,行事風格也很粗暴,加之楊平之與白潔有過交代,該打打該罵罵,就當你自己親兒子,不用手軟。
那用說的不管用,賀成棟只能拿出了他親老子的話,按住他就要揍。
身量開始抽高的楊如晤沒比賀成棟差多少,當賀成棟一腳踹過去時他萬萬沒想到楊如晤竟回還手,好在賀成棟是練家子,不消幾個回合,楊如晤被他綁在了凳子上。
氣喘吁吁地回頭看看家裡,床歪了,電器砸了,楊如晤還在叫囂著弄不死我以後有你好看。
賀成棟一巴掌扇過去,楊如晤嘴角被打出血,他舔幾下,不僅毫無懼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瘋子一般。
賀成棟當下覺得自己一輩子要毀在這小子身上了。
那是賀成棟為數不多的黑暗時光,他一個大齡光棍,拖著一個劣跡斑斑的半大孩子,不僅過得糙,而且還很慘,因為他與楊如晤幾乎每天都在上演互毆的場景。
鄰居皆知這家每日雞飛狗跳,開頭還會勸說,時間久了,也沒人再管,偶爾碰面,若見的是賀成棟,他們會悄悄說一聲,非親非故,趕緊送他走吧,若碰見是楊如晤,那鄰居逃命似的抬腳就走。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楊如晤高二那年,某天晚上賀成棟接到電話,楊如晤所在的高中發生一起惡性案件,十多個人鬥毆,其中四人重傷,始作俑者是楊如晤。
賀成棟那會兒可笑地慶幸,還好,沒弄出人命,他急匆匆趕過去,楊如晤雙手抓著冰冷的欄杆與他對視。
賀成棟對他早已不報任何希望,看見他也什麼不想說,見他無礙便要走,想著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叔父!」楊如晤突然喊住他,「不是我做的!」
明明在解釋,偏楊如晤語氣很硬,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賀成棟回頭問:「不是你,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楊如晤怔住,賀成棟又說:「小王八蛋,你在家跟我作威作福我慣著你,在外面誰當你是人,你命大,現在躺醫院的不是你,出來了你就繼續,等哪天你真死了,我親手把你的骨灰送你老子家。」
後來楊平之出面平息,經過調查,與楊如晤確實參與其中,但並非主犯,重傷的那幾人也與他無太大關係,事後賠錢和解,楊平之臨走前,不知是嘲諷還是點撥。
他對楊如晤說:「如晤,楊家門裡還沒出過你這號人物,你算頭一份,我看到底能長成什麼樣兒。」
變化的節點從這裡開始,楊如晤收斂鋒芒,身上的戾氣消失了,不浮躁了,低頭學習,到高三就從吊車尾趕超到了榮譽榜單上。
鄰居也欣慰,賀成棟又當爹又大媽地終於苦盡甘來了,楊如晤考上大學時賀成棟工作也穩定了下來,日子順起來,便開始了相親。
前後加起來也見過不少人,美艷的清秀的,賢惠的活潑的,奈何賀成棟心操的太厲害,總惦記著家裡霸王能不能接受這回事。
大一下學期,楊如晤獲得去國外學習的交換名額,手續辦完之後,楊如晤說:「叔父,您不需要考慮我。」
少年氣質難掩風華,一襲白色襯衣尤為清俊,那個混世魔王好像從未在他身體裡存在過一般,賀成棟老懷欣慰,說等他學成歸來,一家人團聚。
賀成棟與趙林雁定下關係時楊如晤已經畢業,當時楊如晤還未有回國的打算,只在趙林雁搬來之前回來過一次,以子侄的身份幫了幫忙,見了見未來的叔母,事情結束便又走了。
不過僅過了幾個月,楊如晤正式回國,以家人的身份與他們共同生活至今。
從那時起,成熟穩重,理智得體成了楊如晤的代名詞,在外在事業有成,心懷悲憫,儒雅謙遜,在內他以子侄的名義為這個家庭付出,購房置業,尊敬關愛兩位長輩,以兄長的姿態教導叔母帶來的幼弟。
日復一復年復一年,無論是誰皆對他讚不絕口,羨慕賀成棟夫妻二人真是好福氣,就連賀成棟本人甚至都不太能想起來楊如晤過去那副乖戾恐怖的樣子。
準確地說,賀成棟對他的一切是自豪的、欣慰的,但同時也很悵然。
雖然楊如晤生出了良心,懂得退讓與周旋,但在不經意間,一個動作或者語調,仍然能窺見出幾分他當年的痕跡,野蠻兇狠。
無人知曉,楊如晤天生反骨。
第77章
客廳的沉默並沒有給楊如晤帶來任何情緒波動,他微闔雙眼,似是在悠閒養神,二十分鐘後,他睜開眼,掃向二人看一眼,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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