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那晚邵庭陽查了一下,發現喹硫平有速釋片和緩釋片兩種,醫生說不同劑量激活的受體是不同的,緩釋片峰濃度低,適合抑鬱期服用,就只開了300mg/d,連吃了兩天。
大概是因為這個,才一直睡著醒不來吧。
但邵庭陽沒提:「你睡了這麼久,想不想出去走?」
「去哪兒?」
「你睡著的時候我出去看了看,前面有一片很大的院子,光照很好。」他說,「這裡人不多,很安靜,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是日內瓦湖,景色很美。」
顧晏津看向窗外,陽光撒在院子裡格外明亮,室內恆溫絲毫感受不到秋天的氣息。如果忽視掉指示牌上到處可見的法語、德語、羅曼語、義大利語和英語五國語言,以及從走廊經過的五官挺立美麗的護士,看上去和國內的私立醫院也沒什麼區別。
還是一樣的陽光,一樣的草坪,一樣的白色建築和一樣的雲杉。
他低頭,吃了一驚。
「我怎麼穿成這樣了?」
他抬起手,記憶中還穿著羊毛針織衫,現在卻已經換了一套。不過和病人穿的病號服不同,他身上是邵庭陽自己帶過來的柔軟的睡衣,只是在療養院配置的洗衣機下,也染上了消毒液的氣味。
邵庭陽起身,把他卷上去的袖口翻了翻,遮住了他纖瘦的手腕。
「外面冷,出去的話得多穿點。」
顧晏津坐了一會兒,哦地一聲,點點頭。
·
從療養院向前走,穿過店鋪和街道,眼前就是日內瓦湖。
湖水順著風的方向捲起波瀾,野鴨和天鵝落在水面,遊動時水尾的褶皺像布料的時尚裁剪,兩邊種滿了楓樹橡樹和銀杏,一到秋天和常青樹一起染成紅綠黃的一片,三色交加。風吹過,隨機捲起一片不知顏色的樹葉掃進湖面,湖水清澈澄明。
遠處的橋樑上依次排列著瑞士國旗和兩面不相識的旗幟,車輛從橋樑上來來往往,但好像被湖水吸去了大半喧囂,只剩下寧靜和清冷。
顧晏津穿上了大衣——摺疊著放在行李箱裡原本遍布褶皺、但他不肯就這樣穿出門,邵庭陽緊急找了個小熨斗熨燙平整才終於出門,異國城市的街道沒有人認識他們,好像卸掉了一張戴上很久的面具。
一路上顧晏津沒說話,懶洋洋地眯著眼讓他牽著走,邵庭陽也什麼都沒說。走到湖邊時,幾隻天鵝遊了過來,黑亮的眼珠盯著他們看,小腦袋微微晃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麼。邵庭陽便去附近的商店買了個麵包,兩人坐在路邊的圍欄柱上撕麵包餵天鵝。
邵庭陽扔下一把麵包屑,「走了這麼遠,有沒有不舒服?」
顧晏津搖了搖頭,想把麵包放在手裡讓天鵝去吃,被他攔住了。
「鵝叨人很疼的。」
說著,順便把顧晏津伸出去的手放進自己口袋裡。
「醫生說,這個藥之後還要持續吃一段時間。」
醫生開完藥後,邵庭陽詢問過有沒有其他副作用。醫生便說吃這個藥除了嗜睡之外,食慾也會增加,某些患者可能吃十幾天就胖了二十來斤。他聽過之後立刻拒絕掉了,詢問能不能換其他的藥。
倒不是他不願意,是顧晏津自己很介意,本來就是個敏感的性格,萬一照鏡子看到自己的模樣,恐怕會更難以接受。
之前他在國內問診時,醫生就告訴他有部分患者抑鬱期很明顯的特徵就是自毀,一開始不一定是想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出於完美主義、強迫症和抑鬱情緒無法忍受現在的自己,產生強烈的唾棄、厭惡甚至是自毀心理,此後演變得越來越嚴重。
不過醫生解釋喹硫平並不是激素藥,而是會刺激食慾,再加上藥物可能會影響代謝,食量增加後體重就很容易漲上去,他才放心。
今天中午顧晏津一口氣吃了兩份營養餐,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又想讓他多吃點養好身體,又擔心被他發覺後抗拒服藥。
但不可否認的,喹硫平對於雙相患者確實是一劑安穩人心的鎮定劑。
顧晏津嗯了一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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