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秋安靜地闔上雙眼,肩膀依然繃得很緊。
謝翎抬筆,手很穩,從沈辭秋的眼瞼一筆畫到眼尾,拉出道漂亮的胭脂色。
無論是先前受冰火雙生珠的影響,還是昨夜醉酒,只要見識過沈辭秋眼尾的紅,就一見難忘,今日將艷麗的色彩當真點綴其上,謝翎心口跟著畫筆一樣被勾了一道。
——果然好看。
不過沈辭秋這張玉質天然的臉,怎麼樣都好看,不是他手巧,而是美人本就如畫,明月無雙。
為這一雙漂亮的眼睛描了紅,謝翎又在他額頭畫了個火紅的鳥影,沒有夾帶私心啊,就是覺得鳳凰的鳥影好看而已,謝七殿下如是說。
用了紅,他又換隻筆點了銀色,在眼下輕輕點過,宛若紅梅細雪,瑩瑩微光。
沈辭秋清冷的氣質在平日裡總會蓋過他五官的濃艷,因此許多人雖然為他的姿容驚為天人,但第一印象總是雪,而不是什麼瑰麗無雙,但被謝翎描摹後,白雪下的棠華驟然盛放,明艷不可方物,玉骨生香。
謝翎提著的筆驟然停下。
……突然有點後悔給他上妝了。
漂亮成這樣,出門也太便宜所有能看見沈辭秋的人了。
他筆半天沒再落下,沈辭秋抿著唇,試探著緩緩睜眼:「好了?」
烏黑的眼睫一顫,艷麗的妝容中點上了琉璃色的眼,謝翎回魂,喉頭動了動,擱下筆:「嗯,好了。」
沈辭秋偏頭,就能看見鏡中自己的模樣,他對自己的皮囊沒什麼觸動,只是在看清額心那展翅的鳥兒時,眼神划過抹難言的神色,轉瞬即逝。
謝翎換了筆,又給自己也描了描,他挑了紅和金,圖案點得更張揚,浮火鎏金,像躍動的火焰紋路,順著鋒利英俊的骨相一氣呵成,占了半張面頰,畫完擱下筆,往鏡子中簡略一瞧,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沈辭秋看著謝翎更為張揚的面孔,目光停留的時間比看自己更長,在謝翎轉身時,狀若無事收回了視線。
二人帶著彩畫踏出了門,謝翎今日給黑鷹放了假,讓他不必跟著,黑鷹無事可干,也不愛湊熱鬧,於是就在屋子裡修煉,等候殿下隨時傳喚。
客棧的一樓堂里就坐了不少歇腳的人,不經意間抬頭一看,方才還熱鬧的說話聲驟停,頓時呆了滿堂。
兩位風華正茂的少年並肩站在一塊兒,一位紅衣華服,意氣風發,俊美無儔;另一位更是不得了,月袍銀衣,皎若明珠濯濯,皓質呈露,瑰姿艷逸。
似是天上仙,翩然入人間。
仙人朝他們投來了視線。
頓時驚起抽氣聲一片。
沈辭秋見眾人臉上確實都繪著彩畫,他的圖案都不算誇張,只是所有人都這麼呆呆盯著他們,也太惹眼了。
謝翎用摺扇敲了敲腦門,輕嘆一聲。
算了,反正沈辭秋本來就很起眼,也不差這點。
客棧老闆忙迎上來,先說汜水節的吉祥話:「恩人萬福,事事順遂。今日可要出去逛逛?方才有些仙長們已經出去了,需要引路人的話,我們也都隨時有人手。」
謝翎:「老闆萬福,多謝,我們自個兒走走就好,你忙。」
客棧老闆退開,兩人就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中出了客棧的門,而到了大街上,儘管人人面上都帶著花俏的彩畫,他倆仍是回頭率最高的一對。
不過摩肩接踵太過熱鬧,驚嘆的視線淹沒在祝福聲與笑聲里,也就沒那麼突兀。
沈辭秋以為謝翎走著走著就會去人少的地方,他既然覺得向安鎮哪裡有問題,那麼總歸有個目的地。
先走過一條熱鬧的長街,嗯,可能是必經之路,謝翎走得很慢,應該是不急。
再過一條巷道,人也不少。
出了巷道,又是條熱鬧的街。
而謝翎每個地方都會往最熱鬧的地方湊上一湊,路邊的攤子都要逛一逛,沈辭秋一開始還能解釋,但在走到第三條街時,沈辭秋心中的疑竇落到實處。
「謝翎。」沈辭秋在謝翎從不知道第幾個攤子前樂呵呵回頭時,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根本沒發現什麼問題?」
這哪是在尋找什麼問題所在,這不就是在普通的逛街嗎?
旁邊有高樓上推開窗,伴隨著喜慶聲抬手一揚,各色花瓣頓時從空中飛舞著盤旋而下,洋洋灑灑。
謝翎抬頭瞧見花雨,腦子裡想過一圈瞎編的胡話,而後往沈辭秋跟前一站:「伸手。」
沈辭秋認認真真注視著謝翎,謝翎琥珀色的眸子不閃不避,也直直回望。
花瓣已經飄到了他們身邊。
沈辭秋能看懂謝翎眼中的固執:你想要方才問題的答案,就先伸手。
他倒要看看謝翎到底在謀劃什麼。
於是沈辭秋攤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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