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裡玩扇舉止風流,扇子第一下滑出去時,想必有片刻的怔愣,而後扼腕,趕緊彎腰把扇子撿起來,眉目間還會有點小懊惱和死要面子的佯裝無事。
但等掉落次數多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大概又會覺得格外新鮮,像得了什麼樂子,開始自顧自跟摺扇較起勁來。
明明隔著一扇門,但沈辭秋仿佛親眼看見似的,謝翎的模樣在他腦海里活靈活現。
若不是對一個人格外了解,怎麼會通過一點小動靜就復現得分毫不差。
摺扇也是幻化出來的,明明可以控制著不落地,但謝翎放任它摔在地上,再不厭其煩撿起,也是鍛鍊的一環。
沈辭秋聽著耳邊的聲音,雕刻符文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不由出神。
輕微的啪嗒聲不但不吵,因為及有節奏,反而與周遭一同構成了股奇異的舒適氛圍,讓人的心隨著慢慢平靜。
沈辭秋低頭看著手上的符文,他重生後做了不少咒器,都是攻擊或者別的效用的居多,先前給卞雲那塊防身用的,還是從儲物器中以前的作品,重生後做的第一個護身咒器,就是謝翎的鳳凰玉佩。
當初雕鳳凰形狀,是因為受了三年水鏡中記憶的影響,幻境裡的謝小侯爺戴的也是鳳凰玉,陰差陽錯間沈辭秋做了這麼個形,不曾想謝翎還真是鳳凰。
方才謝翎化身出來時,沈辭秋就看著他在腰間也化出了玉佩的形狀。
沈辭秋慢慢抬手伸向自己的耳邊。
之前他也有過莫名想碰一碰耳墜的時候,但手指到羽毛邊上又會僵住,然後放下,這一次,他停了停,隨即試探著、慢慢摸上了耳墜。
沒有再逃開。
翎羽如上好的綢緞,柔軟順滑,但一點也不涼,是溫熱的觸感。
不碰的時候避之如洪水猛獸,可一旦挨著了,就又捨不得鬆開。
沈辭秋輕輕按了一陣,又重新放下,而後把手上符文調了調,又變成了個護身咒。
護身的東西多做一些,也沒什麼不好,而且他在復仇完成之前不能死,護身的東西自己也能用。
沈辭秋再落一筆的時候頓了頓。
他指尖還殘留著翎羽那點溫熱的觸感,耳邊是門口某人又輕又張揚的動靜,有那麼一時片刻,沈辭秋腦中划過一個極輕的念頭——
留在這世上看看人心,或許……也沒什麼不好。
摺扇掉落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謝翎擺弄越來越順手,但直到他能重新玩出花來,沈辭秋也沒有開門讓他進去的意思。
謝翎活動了下腳踝,去邊上望了望,而後流暢地邁步走回來,敲了敲沈辭秋門板:「阿辭,快到了。」
門板吱呀聲響,露出沈辭秋依舊戴著面具的臉。
他與謝翎站到一塊兒,低頭朝遠處望去。
烏淵雖然亂,但並不是靈力貧瘠之地,相反,此地靈力還格外充沛,可惜充沛過了頭,與其他福澤寶地潤物輕盈的靈力不同,烏淵極其附近時常會有靈流暴動。
有些狠角色能借著靈流暴動修煉,但大部分人碰上都避之不及。
所以若非在外界混不下去,許多人根本不會來烏淵紮根,這裡三教九流亡命之徒可太多了。
沈辭秋事先不知究竟去何地,因此一直戴著面具,也沒褪下紅衣,直到謝翎領著他來到一座山門前,一群人前來相迎,恭恭敬敬地朝謝翎行禮。
「殿下。」
沈辭秋看著牌匾上刻著宗門的名,金光閃閃幾個大字:雲歸宗。
字跡異常眼熟。
為免認錯,沈辭秋又重新描摹一遍,終於可以肯定,這就是謝翎的字跡。
謝翎化身搖著摺扇,邁上長階,在矗立的山門前回頭,迎著光意氣風發,對沈辭秋道:「阿辭,這就是我們的新宗門了。」
沈辭秋這才知道這一趟他要來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本以為是送了謝魘就離開,萬萬沒想到,謝翎口中那個宗門並非虛無縹緲,而已經開始有了形。
還大搖大擺擱在烏淵邊上。
雲歸,取的是哪個意思?
無論是「夢裡雲歸何處尋」,又或是「雲歸秋水闊,月出夜山深」,聽著都很孤寂。
偏偏謝翎筆下有鋒芒,鐵畫銀鉤,寫的字也瀟灑飛揚,看不出半點寂寥。
沈辭秋抿抿唇,沒立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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