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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翎料得不錯。

第一道雷劈下來時,以摧枯拉朽之勢劈中了他們兩人,去勢不減。

雷如白刃,轟然不歇,炸穿厚土山石,大地皸裂,恐怖的力道爆出深坑,將草木石塊碎成齏粉,謝翎和慕子晨都被罡風炸飛了出去。

慕子晨被彈出老遠,砸在地上,骨碌碌滾進了一處山窪里,一動不動。

他沒死,但也去了半條命。

天罰和晉升的雷劫不是一個等級,真正的天命之子都得遭罪,何況是他,儘管只被主雷擊中一道,也瞬間把慕子晨從謝翎那兒撿來的氣運給劈沒了。

沒了那一絲的氣運,從此好運不會再眷顧他,而他先前借著運勢犯下的許多惡事,也將會浮出水面,順著尾巴追過來。

他幸運的得了天命運氣,本可以用來走上正道,只可惜心術不正,人心不足蛇吞象,欠下的債,遲早要嘗果。

邪魂也給劈得半死不活,他本是大乘期魂體,在連斷山,借著法器也扛不住這麼劈,躺在陰陽鐲里沒了意識。

剩下還有兩道罰,都全部劈在了謝翎身上。

天邊黑雲滾滾,雷罰的架勢太過驚人,方圓百里內所有修士都在看到那可怖的劫雲後拼命撤走,唯有一人逆流而行,他朝著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方向飛馳而去,只恨自己不夠快。

三道雷落下,沈辭秋面色一遍比一遍慘白,唇上卻多了血色——是他自己咬的,以及方才與蛟妖對戰時受的內傷情急之下沒法再壓制,血絲順著唇角滲出。

沈辭秋一口一口咽下喉間的血,可是他聽著雷聲,卻發現自己來不及。

連斷山脈的南北兩側,原來這麼遠,遠得仿佛天塹。

雷聲已經停了。

先前的小雨滴仿佛被天罰給嚇住了,躲在陰雲中不敢吱聲,眼下天罰已過,異象黑雲開始慢慢散開,醞釀許久的雨便迫不及待盡情砸下。

暴雨傾盆,水如注。

雨水都被沈辭秋靈力帶起的勁風給彈開了,他聽著耳邊驟然嘈雜的雨聲,恍惚間覺得眼前景象像極了當初在燃魂老祖水鏡中,他和謝翎最後破鏡的那一日。

那一日,黑雲壓城,大雨無休,雪國的君王不識前塵來路,用一把匕首劃破自己的脖頸,去賭了謝翎一條生路。

鮮血飛濺時,沈辭秋死在了目眥盡裂的謝翎面前。

而今天呢?

……今天呢?

沈辭秋將靈力拼到極致,因為過於用力,心臟狂跳不休,砸得他耳膜生疼,口齒間的血腥味愈發明顯,可他什麼都顧不上,雪芒撕開雨幕,如流星穿梭,又急又迅。

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慘烈的劫後之地。

地面塌陷出的深坑足以見證天罰之威,黑石碎裂如蛛網,枯朽爬滿整個大地,而在那蛛網的中心,一個殘破的身軀仿佛被牢牢鎖住的獵物,安安靜靜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嗡」的一聲,狂亂的心跳驟停,沈辭秋的耳邊霎時間安靜了。

無論是擂鼓般的心聲,還是噼啪不止的大雨,那瞬間,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心臟和呼吸好像都封入了寒冰深淵,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沈辭秋踉蹌著從半空摔了下來。

他此生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不,哪怕是上一世瀕死,他都沒有如此張皇不堪。

短短几步路的距離,沈辭秋幾乎是磕磕絆絆摔進了坑裡,踉蹌著砸在那殘破的人身邊。

謝翎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但都沒有再流血——血都被雷劈幹了,只剩血跡貼在他身上各處,黑衣變得破破爛爛,露出的地方看不了什麼皮肉,全是傷。

他臉上也凝固著血痕,向來最注重俊美的一張臉形容悽慘,那雙可與日月星辰爭輝的眸子閉得悄無聲息。

就好像不會再睜開似的。

沈辭秋手顫得厲害,謝翎還有微弱的氣息,可他傷得太重了,沈辭秋根本不敢隨意碰,生怕碰到哪兒他都會疼,急急忙忙從儲物器中翻出自己最好的傷藥,先抵開謝翎的唇,給他餵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可看不到半點起色。

就在這時,沈辭秋忽覺遠處半空中傳來可怖的靈力波動。

一如當初在金玉宴上,兩名金仙踏碎虛空時的威壓。

金仙!

沈辭秋霍地抬頭,來前,他也看到了在謝翎信號附近點起的玉仙宗和鼎劍宗的煙花,知道謝翎應該是爭奪香荼時遇上了這兩宗的人。

本不知道都有誰,但此時此地,與玉仙宗相關,還引來了金仙。

慕子晨,玄陽尊!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此地已經被天雷大面積移為平地,一覽無餘,難保不會被發現。

沈辭秋咬住舌尖,顧不上其他,只能立刻將謝翎扶起,背著他御劍趕緊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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